“很难过吧。”
“不难过……”
面对简短的发问,雷云儿的回应只能闪躲窘迫,空乏无力的反驳,连她自己都知道那只是空洞的借口。
“很辛苦吧。”
“不,不…辛苦……”
像慈爱,像慰藉,又像是怜悯,只是这几个字,只是这么一句话,竟仿佛有着憾动山岳的力量,令她那从六岁起便筑起为‘围城’顷刻崩塌,坚固的壁垒崩坏,积蓄的委屈犹如决堤之洪宣泄而出,原本打算一直掩盖的脆弱再也遮掩不住。
“很辛苦,真的……很辛苦,每每面对那个人,每每面对那只鞭子,我都打从心底害怕,但是我是姐姐!是月儿唯一的亲人!我必须要守护她!我必须要为她拼命!我必须为了她放弃我的脆弱!我必须为了她放弃我的恐惧!”
“嗯。”
“可是无论我装作多么坚强,无论我装作多么成熟,我也只是个女子……我也想要被人保护……我也想要有一个可以躲避风雨的港湾……可我没有,一个也没有!我能依靠的只有那面冰冷的墙!我能倾诉的人只有我自己!我曾无数次的从噩梦中苏醒,也曾无数次的想要终结这条毫无价值的生命,可是我做不到,我总盼望着希望能够到来,我总觉得风雨之后有艳阳,可是坚持了这么久,我除了更深邃的黑暗,看不到任何光亮,我很痛苦,真的很痛苦!”
“嗯,我知道。”
“我讨厌这样的自己,厌恶得想要作呕……可是……可是除了坚持……我还能怎么办?我又能怎么办……谁能告诉我?”
无法控制的情感一度决堤,泪水浸湿佩戴虚伪甲面的脸,哽咽的声音几乎溃不成句,但她切实的将自己所有的委屈和不满全都发泄了出来,轻泣,哭喊,不知不觉间悲伤的哭声消失在远方,只剩下平缓呼吸声此起彼伏的交替在沐辰耳畔。
看着几近挂在自己脖子上的雷云儿,沐辰的眼里满是苦涩,多么似曾相识的一幕,曾经的他也以如此歇斯底里的状态发泄过,就连话语都有众多的相似之处,而那时她所发泄的对象,便是冰儿。
直到处于对等的角色他才明白,原来被倾诉者的心情竟是如此沉重,这种沉重比起倾诉者甚至分毫不差,更有一种可怕的无力感和巨大的责任,当年冰儿说的话语还历历在目,现在情景再现,他终于能够感同身受的体会到冰儿的心情,甚至冰儿的想法。
“没有希望,我便成为你创造希望;没有避风的港湾,我便成为你避风的港湾,看不到光明,便由我来为你打开黑暗。”
“一切……有我。”
一时间,沐冰凌和沐辰的是身影重叠,口吻是重合。上身微倾,本就沉睡的雷云脱离了沐辰的肩膀落入沐辰的臂弯,轻轻的将她抱起,沐辰第二次将她送入被中,替她盖好被子,目光却移到了她那张几乎被泪痕侵占的脸庞。几次伸手想为她擦拭,却又怕将她惊醒,所以最终还是选择了放弃。
最后看了看一旁深度昏迷的雷月儿,沐辰转身朝房门走去,而在他转身的瞬间,那双沉稳的冰蓝眸子转瞬被嗜血的赤红覆盖,被他压制的情绪再度升腾,这次他是真的动了杀念!没有任何反转的余地!
只有他!必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