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半脸儿阴......
一半脸儿阳......
疯疯又癫癫......
癫癫又疯疯......
嘿嘿!
机关算不尽......
人心诚可畏......
季鹰非伯牙......
焦尾琴台泣......
孙盛醉醺醺地微微晃动着身子,目光直接越过了状若疯癫的张翰,径直看向了那把被孤零零“遗弃”在琴台的焦尾......
那孤寂的身影......
那黯淡的模样......
那......
“啪”的一声重响!
博陵亭侯诸葛恢突然拍案而起!
“好!好文采!”
诸葛恢的俊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洁白的牙齿更是反射出“瑰丽”的光芒......
庾亮不禁多注目了几眼......
王导的嘴角上也抬起了一抹笑意......
琅琊王司马睿紧皱的眉头更是瞬间舒展了开来......
张翰的眉头却是皱了又皱,就连看向诸葛恢的眼神里,也莫名地露出了一抹难以形容的戒备与敌意......
“这是......,何人?!”
宋哲疑惑地眯缝起了双眼......
“诸葛太妃是他姑姑,诸葛孔明是他从祖,琅琊诸葛恢是也......”
孙盛恨恨地瞪了一眼诸葛恢,如数家珍般地抖搂着他的家世......
宋哲立时惊诧地瞪大了双眼,忍不住再次仔细地打量了起来......
“东吴被灭之后,诸葛恢就躲去了诸葛太妃的家里,也算是跟着他司马睿一起长大的玩伴......”
“他和琅琊王是总角之交?!琅琊王的祖母又是他的亲姑姑?!”
孙盛笑容戏谑地撇了撇嘴角......
宋哲的喉结立时禁不住地滚动了几下......
而恰在此时......
诸葛恢忽地径自走向了那个看似形单影只,却又恨不得要与在场所有人都撕破脸的张翰......
“瑞雪兆丰岁......”
“不辞理荒颓......”
诸葛恢意气风发地吟哦了两句诗,笑容满面地举起了手中的青铜酒樽......
琅琊王司马睿立时也笑意盈盈地举起了他手上那只“璀璨夺目”的鹦鹉螺杯......(江苏邳州西晋贵族墓地中发现了这种从波斯传来,用鹦鹉螺和各种贵重物品一起镶嵌打磨而成的奢华酒杯。)
沈充的嘴角诡异地抬了一抬,眼神里更是多了一丝揶揄......
孙盛禁不住鄙夷地咧了咧嘴,脑袋更是止不住地轻晃着......
“哼哼!前有石崇斗王恺,今有“鹦鹉”兆“丰年”,哼哼,还瑞雪?!从荆州一路到江南,除了雨,哪有什么雪?!(鹦鹉螺杯之中有许多空隙和孔洞,不仅可以很好地藏酒,而且无法一饮而尽,只能一口一口慢慢地喝,所以旁人看来就像是饮之不尽一般,故而李白有诗曰:“鸬鹚勺,鹦鹉杯,百年三万六千日,一日须倾三百杯。”)
宋哲的脸上也露出了几分忍俊不禁,可看着众人已经纷纷举杯回敬,赶紧也举起了手上的青铜酒樽......
周玘不由得皱了皱眉头,最终还是勉强举起了酒樽......
诸葛恢一把搂住了张翰的肩头,朝着袁琇的方向又遥敬了一樽......
卞壶轻轻拍了拍余怒未消的袁琇,然后和他一起回敬了诸葛恢一樽......
诸葛恢又恭敬地将张翰请回了琴台,然后潇洒地甩了甩蜀锦制成的袍袖,再次满面红光地大声吟哦了起来......
“手植奋击壤......”
“碓舂莫相违......”
“得令长丰穗......”
“不厌百雀摧......”(此诗名为《谷雀》,乃猗顿为《新亭夜宴》倾力打造的作品之一。)
孙盛禁不住斜眼瞥了瞥神采飞扬的诸葛恢......
“这劝和诗倒是听着挺文雅的......,只不过总觉得还是在欺负吴人......”
“啥意思?!俺怎么没听出来?!”
宋哲一本正经地皱起了眉头,满脸都是“不耻下问”的做派......
孙盛的目光聚焦了在盛满“光影”的酒樽之中,竟是连扭头去白他一眼的心思都麻木了几分......
“在吴人的土地上努力耕种,在吴人的土地上年年丰收,这不是逼吴人让出土地又是什么?!”
宋哲禁不住噘了噘嘴巴,一言不发地转动起了眼珠......
可就在这时......
右席上的两位德高望重的江东耆老,竟是同时对着诸葛恢露出了不悦之色......
“哼哼!好个诸葛家的小辈,竟敢如此巧言令色!”
闵鸿冷笑着捋了捋全白的银须,立时就要起身去好好教训一下这个竖子......
可他身旁一直不动声色的朱诞,竟是比他还要先一步从席位上站了起来......
闵鸿禁不住轻轻地皱了皱眉头,识相地对着目光冷峻的朱永长拱了拱手......
“永长兄请......”
朱诞却是连正眼也没有看一下闵鸿,甚至连敷衍地点了一点头都没有,就直接在众目睽睽之下朝着诸葛恢的身旁走去......
众人的目光立时“齐刷刷”地看向了这位江东耆老......
诸葛恢脸上的笑容也迅速变得僵硬而又苦涩了起来......
若是闵鸿这位顶着“南金”和“五俊”之誉的耆老出来......
那他或许还可以腆着脸,仗着和司马睿的交情,好好地胡搅蛮缠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