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如刀,以大地为砧板,视众生为鱼肉。
万里飞雪,将苍穹作洪炉,溶万物为白银。
雪将住,风未定,一辆马车自北而来,滚动的车轮碾碎了地上的冰雪,也碾碎了天地间的寂寞。
罗长风与阿飞都听到了身后传来的车轮声,让他们知道,他们真的快到人类聚居地了。
不过两人都没有回头,因为无论来者是谁,都跟他们没关系,不是吗?
拉车的马儿迈着四蹄奔过,车厢与罗长风阿飞并行,坐在车辕上的车夫,是一个满面虬髯,目光如鸷鹰般锐利的大汉。
此时他似乎刻意拉了拉马,令其放慢了奔走的脚步,车窗上那用貂皮做成的帘子忽然被掀开,一张脸出现在车窗旁。
这是张很容易让人记住的脸,这张脸很英俊,却已不再年轻,看上去有些憔悴,还带着病容。
他眼角布满了皱纹,似乎每一条皱纹里,都蓄满了他生命中的忧患与不幸,只有他的眼睛是年轻的。
这是双奇异的眼睛,竟仿佛是碧绿色的,宛若春风吹动的柳枝,温柔而灵活,又仿佛夏日阳光下的海水,充满了令人愉快的活力。
也许就因为这双眼睛,才能使他活到如今。
此时这双眼中,似乎带着一些笑意,他忽然开口道:“上车来,我载你们一段路。”
他的话一向说得很简单,很有力,在这一望无际的冰天雪地中,他这提议实在是任何人都无法拒绝的。
罗长风与阿飞对视一眼,齐齐停下了脚步,拉车的大汉也勒停了马车。
两人侧头,看向车上那人,罗长风开口道:“你认识我们?”
“不认识。”
罗长风又问道:“那你是收山货的商人?”
“也不是。”
“好,你走吧!”
罗长风说完这句话,没有任何犹豫,扭头便走,阿飞与他的动作保持了出奇的一致。
两人便似后世军队中,已经一起训练许久的战友,脚步迈动的频率与步幅,几乎完全一致。
刚刚他们停步时一致,此时再起步时同样一致,这是他们同行小半月来,自然而然养成的默契。
李寻欢笑了,他已经很久没遇到过,如此有趣的少年,“上来喝囗酒吧,一囗酒对任何人都不会有害处的。”
罗长风头也不回的道:“我们喝不起。”
他居然会说出这样一句话来,李寻欢连眼角的皱纹里都有了笑意,但他并没有笑出来,却柔声道:“我请你们喝酒,用不着你们花钱买。”
这次是阿飞回答了他的话,“不是我们自己买来的东西,我们绝不要,不是我们自己买来的酒,我们也绝不喝,我的话已经说得够清楚了吗?”
李寻欢道:“够清楚了。”
阿飞同样头也不回的道:“好,你走吧!”
又是这句话,刚才是左边的少年说的,这次却是右边的少年说的。
李寻欢沉默了一会儿,忽然一笑,道:“好,我走,但等你们买得起酒的时候,肯请我喝一杯么?”
阿飞回头瞥了他一眼,道:“好,我们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