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干北洋文武陆续进来,袁世凯已经收拾干净血迹,看上去依旧很镇定的样子。
“各位,山东的战局已经那样了,接下来的事情大家说说该怎么办。”袁世凯很努力的把话说的顺畅,但是说的过程还是很吃力,是个人都能看出他的身体不好。
“卑职已经下令山东的部队后撤,为今之计,一方面坚守河北,一方面请洋人出面代为斡旋。总而言之,我们需要时间。卑职决定引咎辞职,请大帅恩准。”尽管山东战场实际上是冯国璋在做主,段祺瑞却不能不说话,他在燕京指挥的责任是跑不掉的。
袁世凯听了这个话,先看了一圈其他人,结果是一个一个的把头低下去。心里不免暗暗的叹息一声,关键时刻北洋怎么就没人能站出来?
“芝泉说的很对,再加上一条,向南方通电,呼吁南北和谈吧。”袁世凯艰难的说出这么一句后,作势要站起,身子却是一摇晃,伸手想去撑着不料手上没力气,整个人倒在了椅子上。众人见状齐声惊呼:“宫保!”“大帅!”“项城。”“慰亭。”
袁世凯重重才喘息,一缕红又溢出嘴角,伸手擦了擦,勉强的笑道:“菊人兄留一下,其他人先去各忙各的吧。”上前来的杨度张嘴欲言,却又闭上嘴巴没再说话。
徐世昌却道:“慰亭,你还是先休息,有什么事情等身体好再说。”袁世凯摇头,坚定的看着徐世昌,这边只好叹息一声,点点头答应下来。
待众人下去,袁世凯摆摆手把袁克定也打发了,这才扶着胸口低声道:“菊人兄,想必你也看的出来,如果没有意外,山东战败之后,北洋的好曰子要走到头了。”
徐世昌默默的低头道:“慰亭,身子要紧,不要想太多。”
袁世凯摆摆手道:“你听我说完,朱尔典来找过我,提出英法曰俄四国出兵干涉。微微没有答应他,这洋人没一个好东西,还记得开滦煤矿么?当初为了跟英国人斗,我们费了多大的力气。结果呢,中国人自己内斗,还是让洋人捡了便宜。”
袁世凯提起这个,徐世昌更是默默的无语,耳边又听袁世凯道:“洋人的便宜不是那么好占的,尤其是曰、俄,他们对中国的领土有巨大的野心。”
徐世昌叹息道:“慰亭,我怕的是方扶国上来后,卖国更狠啊。你看看他在武汉干的事情就知道了,铁路权全叫他给卖给了德国和美国。”
袁世凯一阵气闷,脸上发青,徐世昌赶紧伸手帮着顺气,缓过一阵后袁世凯苦笑道:“菊人,铁路商办没前途,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只是放在心里不说,嘴上还是要维护路权。本来梁翼夫(梁士诒)已经在艹办铁路国有化的事情,现在看来只能等着方扶国来做了。”
“慰亭,我觉得可以让人去找孙慕韩,或许他能帮着缓和南北关系。北洋不能就这么完了,总要试试看吧?”徐世昌出了个主意,袁世凯听了露出艰涩的苦笑,摇摇头道:“接触一下也好,也许能为北洋谋一个体面的收场。刚才你也看见了,人心不在了。”
袁世凯终究是一代枭雄,眼光和心思都是顶尖的人物。别看之前北洋是个庞然大物,可是山东战败之后,一切都发生了变化。庞大意味着人多,人多意味着心思多。当袁世凯这个领头人足够强大的时候,人心再多都不算啥。现在的问题是,更强的人出现了。
徐世昌听出了袁世凯的感伤,想劝一句宽心的话却无从下嘴。倒是袁世凯主动道:“你我心里都明白,其实北洋还是有办法拖一阵子的。远的不说,南方六省在搞什么联省自治。洋人的力量也可以有限度的借用。可惜刚才一个站出来说话的人都没有。”
徐世昌要说话自辩,袁世凯颤抖着摆手道:“菊人兄不必如此,我是知道你的。北洋这个团体,没了领头人,必然是一盘散沙。克定资历不足,能力也不足,完全无法驾驭大局。我的曰子不多了,还是那句话,谋求一个体面的收场吧。”
徐世昌与袁世凯相识于微末之际,很自然的听明白,袁世凯在是准备后事了。北洋,是真的走到头了。想明白之后,心里不免悲凉的徐世昌点点头道:“我亲自去一趟武汉,想必孙慕韩不至于不见我。”袁世凯满意点点头,似乎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最后还是缓缓的艰难道:“你跟孙慕韩说,我在一天,就能避免北洋内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