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如徐汉所言,这是要自己表忠心了吗?
曾许自己安定一生,荣华富贵,到头来,却是要牺牲自己寻找另一半的权利吗?
“安顺候上折说,与你两情相悦,觉你是贤妻人选,愿军功求我赐婚于你们。”
“可千万别!”
左弗道“那个浪荡子,鬼才和他情投意合!”
朱慈烺眼底终于有了笑意,“怎么这样说?好歹是侯爷。而且,我听说你们私交的确不错。”
“只是做些生意罢了。江东门所产的糖与肥皂都是托他所卖的,还有师父做的药。除去这些,我想不出哪里还跟他情投意合了。”
左弗翻了个白眼,这个白眼翻得很真心,所以朱慈烺看着心情也大好了起来。
“那妹妹到底十九岁了,可有心意的人选?我当你家人般,只要你相中的儿郎,哪怕有妻了,我也下旨让他休妻娶你。”
“别了吧!”
左弗“大呼”,“兄长,您可饶了我!我本就名声不好了,这再弄个强占人夫君的名声,那我以后还怎么做人?!”
说罢便是叹气,“我这男人婆的模样怕也没人看得上。我看我不嫁人也挺好的。反正有兄长撑腰,吃穿不愁,何必去婆家受气?就我这脾气,进了婆家,三天就给人休了,到时丢人死了!”
朱慈烺哈哈大笑,“你是县主,你的丈夫就是仪宾,哪里敢休妻?”
“我又不是正儿八经的县主,只是兄长您厚爱罢了。难道到时还真给我修个县主府,让仪宾住那去吗?再说,强扭的瓜不甜,我这样的女子谁看得上啊?我才不去自取其辱,我现在这样好,多自在。”
“真没看得上的儿郎吗?”
朱慈烺一脸为难,“可朝臣都建议朕,给你寻个好儿郎。”
“他们什么心思,兄长不知吗?”
左弗眼底已发冷了,“想借我婚事作文章,没门!我才不会让他们得逞!我宁可梳起,一辈子不嫁,也不会被人当筏子的!”
“真是怪了。”
朱慈烺给左弗夹了一筷子镶肚子,“到你这年岁早就思嫁了,你为何都不想嫁人?”
“曾经我也想啊。”
左弗一脸“苦笑”,“可到头来被人嫌弃不说,还差点丢了小命。所以,我就不想了。天下男儿皆薄幸,我算是看透了。”
朱慈烺夹着菜的手一僵,低低道“天下男儿?朕也是?”
左弗挠挠头,“天子应该不能钟情哪个女子吧?不然就会危害天下。”
状似天真憨厚的模样逗乐了朱慈烺,他抿了抿嘴道“其实我后悔了,当初我不该封赏你的。”
“啊?”
“像妹妹这样好玩的人,应该做我的皇后才是。”
左弗愣了下,随即大笑,“兄长,你可别吓我。您这样风姿卓越的人应该娶天下最美的人,而不是我这样的丑八怪。”
“谁说你丑了?”
他的手忽然伸出,将她散落下来的一缕头发别到耳后,“我的弗儿妹妹是天下最好看的女子。”
啥情况?
左弗这下真愣住了。
见她呆愣,他嘴角弯了弯,“那年,我刚到卫所,什么都没有,甚至连光明正大出去溜达都不行。可你跟你父亲都未嫌弃,反是处处护着我这麻烦。当时,若是你们将我交出去,是能换来荣华富贵的。”
他收回手,“我父亲不过给了你父亲一点点恩德,你们却如此回报,这叫不忘本;而那些跑来卫所求活的难民,哪怕不能干活的,你也想法弄些粥给他们吃,这容貌有衰败的一日,可一颗良善的心却不是人人有的。所以,弗儿,在我心里,你是最好看的,可不要再说自己丑了。”
他扬起唇笑了起来,“所以看中哪家的儿郎尽管跟我说就是。祖宗之法不可轻易更改,县主之名已昭天下,所以今生咱们是只能做兄妹了。既是你兄长,我自是要为你谋计谋计,让你得个如意郎君。”
左弗望着朱慈烺,眼睛红了。
如果没有后面这段话,她真被感动了。可当后面半段出来,所有的感动都消散,只剩下了心酸。
此刻的她,就像那堂吉诃德,带着老仆,举着生锈的长矛,骑着瘦弱不堪的老马,冲向巨大的风车,可悲又可笑。
自己不是骑士,朱慈烺也不再是落魄的少年。他这一句句,一字字都在提醒着自己,他是君,自己臣,没有什么兄妹情谊,有的只是权衡利弊。
心被撕开了个大口子,苦涩在嘴里蔓延。她努力地控制着自己,尽量作出感动的样子,蠕着唇道“君视臣如手足,臣视君如父母。兄长之爱护,左弗永世不敢忘。”
顿了顿又道“我不想嫁人,还求兄长莫要逼我。当初兄长说,若是功成,便许我幸福安乐一生,左弗不想去婆家受气,亦不想再被男子伤害,求兄长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