仆散安贞,无愧十二元神第一人,不仅身法灵敏、风格别致,铲法亦可谓触类旁通、五huā八门。过去纵使遇见再强的对手,也必是林阡与那人力道的此消彼长、与招式的相互破立,而不是如今这般,林阡才得一寸,仆散便也回敬一寸,林阡每破一式,仆散反而每巩固一式。推压滚劈,皆随心yù,锐且威势,无可挑剔。林阡要想打败他当然不容易,即便是夺他的马不战而撤,也不可能说抽身就抽身。
仆散安贞比林阡轻松不了多少,生怕眼前这把挖不出极限何处的饮恨刀、被这个好像永远都不会停下进攻的男人cào纵着越战越凶、终有一刻会斩过自己的封锁势如破竹。是以仆散完全不敢懈怠,对战局可谓心无旁骛。转眼便到了五百回合以上,两人都无法击伤对方丝毫。
仆散虽武功小胜林阡,狡猾程度则万万不能,至少他就不会察觉到,林阡手臂还在挥刀与他砍杀,脚步却已移向他的战马……
战意不移,战地已改!
yín儿却看得出林阡在往可恶的“闪电怪”靠近,同样狡黠的她,这一刻心灵自与林阡沟通。明白他将要弃仆散而对付其战马的她,等待着他寻获甩开敌人最佳时机的同时,不自禁也lù出一丝笑来,笑他学谁不好,学柳五津那个无良马贼,跟别人的马较起劲来。
心念一动,怕只怕,这个喷火的闪电怪不是平常战马,将要如何被阡强抢?
不容多想,刀铲之战渐入高cháo,斗气jī烈险象环生,yín儿自是默然观战、心弦紧扣。说时迟那时快,只见林阡虚晃一刀,再不恋战飞身夺马,仆散安贞追赶不及。yín儿还未拍手叫好,冷不防一股煞气直往身后灌来,发现之时已晚,yín儿在劫难逃,那人速度好快,竟刚进入yín儿的警觉范围就发起袭击,若非yín儿机灵躲开,怕早已命丧他剑下,饶是如此,yín儿还是被他捉住了右手衣袖,转身看他,倒吸一口凉气,完颜君附……
这冻结的一刻,林阡、仆散安贞、楚风流等人全部都在另个世界。他们,完颜家的兄妹,见面的时候,总要以兵戎。
完颜君附本是要杀yín儿,却陡然停住神sè大变,语气亦完全惊悚:“你……你怎穿了这身衣!?”
“啊……”yín儿忙不迭向后退,袖子已越扯越紧。
“脱下!脱下!这衣衫,世上只有她一个人能穿!”完颜君附放肆大吼,竟发狂地要将yín儿衣衫就地扯下……这,这一幕简直太伤人,也太丢人了,yín儿完全没意识到,震惊之下加速后退,一不留神袖子就被他撕断。只见他呆了片刻,怔怔地看着手里残缺的半截,表情中全部都是茫然,再半刻,大喝一声再度提剑,直打刚刚起身的yín儿……
如果这是定西时期发生的,那yín儿一定已经死了,因为现在连陈铸都被埋没在兵马里,只能够瞠目结舌地看着而连说话权都没有……但现在,陈铸瞠目结舌久矣,却直呼一声“小心!”
小心,王爷!
别忘了yín儿此刻是和林阡在一起的!便在完颜君附忘情暴喝的同时,林阡显然也被jī怒!饮恨刀扫dàng开一大片金兵,全朝仆散安贞的方向扔叠,继而策马飞驰到yín儿身边一刀猛击完颜君附。与当年他杀苏降雪的情境,几乎一致。
所幸完颜君附武功高强,急忙丢开yín儿避闪林阡,肩上却还是被擦了一大片血ròu,跌坐在地,又惊又苦。而林阡纵马奔杀,一手提刀攻防金兵金将,一手则将yín儿提到他身后来,她那时惊魂未定目中含泪,紧紧地搂着他腰仿佛只剩他一个依靠,越缠越紧,他感觉得到。
铁马嘶风,惊沙扑面,众金兵眼睁睁看着林匪逃脱而无可奈何,见他行远,完颜君附岂能罢休,急令弓箭手最后一掷,万千利镞,亟待穿骨。仆散安贞大惊:“别伤了我的马!”
“连主子都认错的马,留有何用?!”完颜君附冷笑一声,不改号令。楚风流一怔,这句话虽然说者无心,只怕听者有意,陈铸他情何以堪。
“‘梦魇’它,再如何英勇,终不过牲畜……”仆散安贞悲情低头,只能接受爱驹涉险的事实。
“仆散安贞,拿不下敌人,战马还被夺去,你枉为十二元神。”大王爷永远都是这样的决绝不留余地,对任何人。
若是二王爷,一定会说“你不配列十二元神”,说的时候会气呼呼的,好像是嘲讽,却不会令听到的人特别在意。大王爷不同,他说的时候神sè凝重,一本正经,不是嘲讽,是定义。
但若连仆散安贞都枉为十二元神了,十二元神还有何面目见人。陈铸心叹一声,却看大王爷举手施令,大惊,一旦此地神shè手全部引弓,对准的不止“梦魇”战马和死神林阡,还有……公主。
那一刻,夔州战船、隐逸山庄以及定西战地的情景全部骤现,只是手足相残的又换成了大王爷和公主……陈铸的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叫也叫不出来,万箭齐发,纵林阡有三头六臂,也万万不能全身而退。
当此时,却看大王爷手才伸到一半,就被另个人大力抢住,二王爷……这个人又一次把战场忽略、争风吃醋起来:“给我说清楚,这衣衫是给哪个人的!你太过分了!当着我的面勾引我的女人,你枉为父王的儿子!”霎时,临近的神shè手们一片狗血。耽搁半刻,还哪能再以箭追。
陈铸的眼霎时湿润,他知道,二王爷的醋坛子不会这么巧,不会这么巧在千钧一发之际打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