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皇之死,小爷深为自责,睡不好,吃不香,一时憔悴不少。
同时像报复自己似的,不要命地勤政,每日只伏在案前,把原该属于宰相与臣工管的事,无论巨细一并直接经手。
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稍稍弥补遗憾。
陆瑰云换花样做素斋给他送来,像哄孩子似的哄着他。
小爷不用膳,她就碰瓷儿:“皇上,你看我为了切菜,手都差点切出口子来了,你要是不吃,多对不住我这一片心意啊。”
“谁让你切菜的,你再切菜,御膳房的人全都去领板子。”小爷不想让她受委屈,但是方法却显得有些残暴。
“好了好了,我不切菜,但你要是不吃,我心里不好受,我也吃不下饭。”陆瑰云往小爷碗里拼命夹菜,“你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多吃点吧,算我求你。”
看她这么殷勤,小爷不好再拒,只好勉强吃了几口。
然而,在喝南瓜胡萝卜汤时,想起父皇最好这一口,有些恍惚。
陆瑰云发觉了他的不对劲,忙问:“怎么了?不好吃吗?”
小爷摇头装作无事,在她期盼的眼神下喝下了汤。
南瓜原本带着丝丝的甜味,然而那味蕾间的挑动,却只让小爷想起,当初为何不多抽些时间陪父皇多用几顿膳。
滋味,便变得没那么甜了,反而酸涩。
陆瑰云知道小爷还陷在痛苦之中,又劝道:“父皇在天有灵,一定希望你珍重身体的。”
小爷极勉强地点了下头,放下碗,就又站起,欲回书房去。
刚走两步,就被媳妇一把扯住了袖子。
“慢着,你先别走。”陆瑰云拦着小爷问,“又去看奏折?”
“嗯。”
“有些事情该是宰相和大臣们管的,你就别管了,若天下每件事都要你一人管,岂不是累死了?”陆瑰云看小爷这样,不禁有些着急,“你看看你,这几日像老了几岁,我可不想当寡妇啊。”
她说罢才自知说错了话,方才这不是咒小爷吗?铁定是个不敬之罪了。
“臣妾失言,请皇上责罚。”她豁出去了地道,“皇上,要不你就责罚责罚我,拿我撒个气,别什么不开心的都憋在心里啊!”
“是朕不好,让云儿费心了。”小爷轻轻叹息,将她揽入怀中,“朕怎么舍得罚云儿,我的云儿是天下最好的皇后。这些日子若没有你,朕撑不去。”
“撑不下去,就别硬撑了。”陆瑰云道,“方才我自做主张,将那些没多重要的公案都给了宰相和各部的大人处理,这两个时辰你别去书房了,休息一会吧,父皇走后你都没睡过一个好觉。”
“大雍子民的事,没有小事。”小爷还是坚持要亲力亲为,“来人,去将公案都拿回来。”
于是,又是两个时辰的伏案工作。
他似乎是想用这种忙碌的方式麻痹亲人的悲痛。然而如果长此以往,必然会毁了身体。
陆瑰云实在没法子,找人去景阳宫,将刚入京吊唁不久的孟世端请来。
她开门见山道:“三叔,您去陪皇上下盘棋吧,多少让他放松一点儿,好吗。”
孟世端明白她的良苦用心,点头道了句“皇后娘娘放心”,转头直接进了皇帝书房,也不管他愿不愿意,将笔一夺,拉起他便走。
按理说,若有人擅闯皇帝书房,还敢触碰皇帝,必定早被侍卫拿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