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清嘉觉得自己的小弟子对于眼前这个人来说,已经是无关紧要的了。他本就是个护短的人,这时难免生出了几分愤怒:“若不是她,我根本就不识得你是谁。所以我希望你能记住,你欠她一条命。”
曲清嘉说完话之后便不准备再和他交谈,他活了这么多年,早就活明白了。对于这种无关紧要之人,敲打几句也就罢了,谁又会和他较真呢。
剪刀把衣衫剪开之后,曲清嘉看着纳兰锦绣锁骨处扣着的小钩子,两条清俊的眉蹙成一团。
他冷声道:“世人都说南楚的画皮是存留在人间的恶鬼,心狠手辣。但我觉得你们大宁不过也是欺世盗名之辈,不然怎么可能做出这么阴损的东西!”
纪泓烨眼睛看不到,也不知现在是什么情况,只觉得周围都是浓重的血腥气。他低声问道:“先生想让我做什么,尽管吩咐便是了。”
“她锁骨处扣着两枚铁钩,留在外面的部分很少,多数都陷在了皮肉之中。我现在要做的就是把这两枚钩子取出来。你要按住她,不要让她乱动。”
“好。”纪泓烨两手轻轻按住纳兰锦绣的肩膀,这样一接触他才发现,她的肩头竟是如此纤弱。他忽然有些想不明白,这么瘦弱的一个女子,是怎么从慧王的刑罚下撑住的。
这两枚钩子远比曲清嘉想象的还要阴邪。只是这两个小东西,就可以让人动不了,因为它做得足够长,如今几乎已经完全陷入在骨肉之中。
曲清嘉往出拔第一枚的时候,疼痛让纳兰锦绣清醒过来。她睁眼看到了曲清嘉,知道自己是脱离危险了,反而有些撑不住了。
她似乎已经忘记自己现在不能动,越动就会越加大拔出的难度,甚至有可能造成更大的创面。会让她的伤势加重,还会失血过多。
她剧烈的挣扎着,似乎想从禁锢着自己的人手中逃出来,再也不用忍受这份痛苦。她的声音是沙哑且破碎的,这时候听来已经没有一个完整的音节,就像是野兽在嘶鸣。
曲清嘉到底是个见多识广的人,再是比这严重的伤患他也见过。所以这时候他没有多慌,下手依然又快又狠,一鼓作气就把那枚深深嵌在骨肉中的锁骨钩取了出来。
伴随着纳兰锦绣一声尖叫,有热乎乎的东西喷射在纪泓烨的身上。鼻间的血腥气更重了,手臂以及胸口少落下的东西,是带着温度的湿润。
他知道那都是鲜血,不知怎的心头忽然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带来一阵阵刺痛感。他素来稳当的双手,有一点颤抖,他忽然想摸摸她的脸,看她有没有哭。
纳兰锦绣看着自己血流如注,她不知道师傅能不能救得了她。但她现在对生的希望,似乎已经没有那么强烈了。她已经忍受不住这种疼,何况还有一枚没有拔.出来。
轻抚在她脸上的手是记忆中的温度,只不过没了往常的干燥,手心似乎都被汗水浸湿了。
她闭上眼睛,感受着他的手指轻轻拂过眼睑,这一刻,她忽然有一种想要流泪的冲动。可她真的已经哭不出来了,这么多天她一直在忍着,不能在慧王面前示弱,不能让自己的情绪崩溃。
她表面上风轻云淡,内心却总是大雨滂沱。她知道自己没有泪,但心里应该是一直在哭。所以,现在她真的已经哭不出来了。
曲清嘉觉得对于纳兰锦绣来说,纪泓烨真的是最特殊的存在。他只是一个轻微的安抚动作,就可以让她暂时忘记了疼痛。
他就着这个当口,动作干净利落的拔出了另一枚钩子。他在医术方面是天才,所以第二枚钩子比第一个取出来要快很多。因为他已经熟悉它的构造。
对纳兰锦绣疼痛却没少多少,她觉得自己现在应该晕过去,起码就不会这样疼痛了。可事与愿违,她现在竟然是比任何时候都清醒。
纪泓烨能感受到鲜血溅在了自己的手臂上,他是个爱干净的人,平时忍受不了一点血腥和污渍沾染到自己身上,这一刻他似乎不在乎了。
他现在只希望她能平安脱险,虽然看不到现在的情形,但只凭着感觉也能猜出个七八分。他大概是动了恻隐之心,希望这个女子忍受了这样的痛苦之后,能够一生平安了。
曲清嘉把钩子取出之后,自然就是止血。也幸好他有止血密药,不然就这样的伤口,失血过多也是会致命的。
他这个止血药可真是有奇效,唯一的不足就是这药用起来有些疼,而且还不是一般的疼。他曾经给南楚的武士用过,那样坚强的男人有时候都会疼得哇哇大哭。
他的小弟子却只是抽搐了几下,最终还是忍着没喊出声,让他也一阵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