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的元宵节对于香港圈子来说,无疑是深受震动的。曾经享誉华人界的占卜大师冷老爷子去世的消息,震惊了很多人。去年年初,老人还在香港为孙女女婿订婚典礼的喜事宴请各方宾客,今年怎么就阴阳两隔了?
唐宗伯对外的解释是,冷老爷子因孙女婿去世的事深受打击,在内地静养时生了场病,系病逝。
半年前,肖奕死了的事,有些人听说过。茅山派对外宣称的是车祸,香港圈子里的人对肖奕尚不熟悉,只是对他的死颇为唏嘘。同样令人唏嘘的是冷以欣,她的未婚夫才过世半年,爷爷也撒手人寰。世事无常,就连风水大师也有旦夕祸福。
玄门弟子们却知道详情,唐宗伯和安亲会的人从日本一起回来,带回了崔皓两人的尸体,还有一名陌生女子的尸身,包括女子戴着的面具。唐宗伯并没有向冷氏一脉以前的弟子们隐瞒这次去日本的真相,包括之前将冷老爷子从内地带回香港的事,也在门派中公开说明原因。今日的结果,冷氏一脉的弟子们虽不愿见到,但也无可奈何。
灵堂设在玄门老风水堂,任人前来吊唁。唐宗伯坐在灵堂里主持,跪在灵前的都是以前冷氏一脉的弟子,披麻戴孝迎接前来吊唁的宾客,气氛一天比一天压抑,弟子们脸上的表情也一天比一天沉肃。
他们在等,等一个人。
冷以欣。
她是冷家唯一的血脉,老爷子一生都是为了保住她。当初,她杀了余薇,若不是老爷子求情,她早就死了。现在又是为了保护她,她爷爷的葬礼,她难道忍心不来见她爷爷最后一面?
这个问题所有人都在问,来吊唁的宾客、冷氏一脉的弟子,甚至身在京城的夏芍。
冷老爷子在玄门设灵堂吊唁那天,正是元宵节前一天,夏芍全天都盯着机场,看有无可疑人物,但一天无果。
第二天,元宵节。
夏芍中午约了张汝蔓一起吃午餐。京城大学尚未开学,朋友们还没返校,张汝蔓却整个假期都在学校,今天过节,京城军校也放了一天的假期,但晚上六点之前还是要返校,所以张汝蔓只有中午的时间。
夏芍晚上要去徐家吃饭,徐天胤的安保任务晚上便可以接受,因此她也只有中午有时间。温烨还没回京城,这天中午,只有姐妹两人,还是约在海贼主题酒吧里见面。
这回夏芍到得早,张汝蔓来到酒吧的时候,正见夏芍在角落里坐着,目光望着门口,看着像是发呆。夏芍正开天眼监视着机场,见张汝蔓进来,目光往她脸上一落,愣了愣。
“你的脸怎么了?”夏芍挑眉问。
张汝蔓手插在裤兜里,英姿飒爽地走过来,以前的马尾鞭已经在念军校后剪了,但人显得更加爽利。只是脸上贴着两块创可贴,眼角嘴角都有点乌青,让她一进来显得有点不良。
“没什么,跟人过招,身手不及,被揍的。”张汝蔓耸肩笑了笑,不以为意。
“过招?”
“嗯。学校里来了位新的指导教官,身手超厉害。我在新人里挺出头,所以就被点名了,这就是结果。”张汝蔓指指自己脸上的战绩,笑着坐下来,看起来居然还有些兴奋。
夏芍却轻轻蹙眉,“你们教官出手一向都这么重吗?”
嘴角眼角都肿了,脸上还见了血,夏芍虽然知道张汝蔓现在的目标是成为军人,如果能成为特工,为国执行任务那是最好不过了,所以这种和强者的较量对她来说是一种学习。可是从学校的角度来说,对于大一的新生,各类格斗技巧都还在初级阶段的学生,教导一向这么严格?
“其他人也都被教训成你这样了么?”夏芍有些在意地问。不是她保护过度,若是学校一视同仁,对待新生就是这样严格,那她也不会说什么,谁让张汝蔓选择了这条路呢?但是,她从张汝蔓脸上看出些不同寻常来。哪怕她伤成这样,依旧能看出她两耳灰暗,这是灾祸渐进的征兆。
所谓渐进,便是灾祸不只这一件,可能会陆续发生,可大可小,现在还无法确定,可能都是小事,也可能会随着事情的发展而升级。
这面相让她有些在意……
“没。”张汝蔓实话实说,“都说了是我在新生里太出头了嘛,所以被揍得格外惨了点。”
夏芍顿时眉头蹙得紧了些,张汝蔓一见,赶紧摆手,眼神发亮,颇为兴奋,“姐,你可千万别去找我们教官。她是临时来视察新生的,我好不容易逮着机会跟上头的人过两招!整天在学校里打沙包,我都快发霉了。其余教官顶多摔我们几下,从不下狠手,学到的东西少。我巴不得实战呢!她昨天来的时候,说我们是养在温室的花,将来穿上军装也上不了战场,我不服气,就……当然,被揍成这样也有我自己的责任,嘻嘻。”
张汝蔓边说边缩了缩脖子,讨好地笑了笑。
夏芍顿时气也不是笑也不是,这丫头!
“别说,我们那视察的教官身手还真不是吹的。我听说,她是国外回来的,受的是精英教育,马上就要去军区就职了。你没看见,大美女!真的。我以前不相信有美女特工,但这回有点信了。”张汝蔓继续道。
嗯?女人?
夏芍一愣,目光再往张汝蔓脸上一落,开了天眼。她最近实在是诸事缠身,太忙。京城军校门禁严,虽然同在京城,夏芍并不能时时刻刻见到张汝蔓,她的面相上反应的信息目前还少,而且她的脸被揍成这样,有些信息也确实掩盖了,夏芍这才开了天眼。
但一看之下,夏芍不由蹙眉。这女人……有点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可是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来。但当画面在眼前闪过数秒之后,夏芍的眼神顿时寒了下来,冷哼一声。
她知道这女人是谁了,确实是见过。不过是前年年末的时候,她回家过年,在青市见过一回秦瀚霖,当时看出他有官灾和女祸,官灾这件事虽然最终结果以最低的损失收场,但其实秦瀚霖还是受了些处分,算是已经应了。至于女祸的事,倒真被夏芍一时忘了,而且在官灾之后,夏芍记得秦瀚霖的面相上确实没再有什么迹象了。难不成,现在又有了?
玄学上有种说法,有些劫避得过,有些却避不过。可能会因为有些事情,劫数会推迟到来,但最终还是会来。避不过的劫应了更好,免得会有更大的劫数。有段时间没见到秦瀚霖了,莫非,这劫是又有了?不然,这女人怎么找上了张汝蔓?
“听说我们这视察的教官,家里背景不小。我以前有点鄙视家里有背景的,我们学校那些,没一个有真本事的。不过,这人倒是让我有点刮目相看。对了,姐,你听说过日方近期要来华访问么?听说我们这位教官是警卫部队的。”张汝蔓一脸向往,“听说能被选上给国家领导人和外宾当警卫保镖的,都是顶级特工了。怪不得,她的枪法比我还厉害。”
夏芍闻言一愣,挑眉看向张汝蔓,正看见她兴奋的目光。
“姐,你是知道我的枪法的,我从小就练,那些枪在我手里比拿筷子还熟悉,枪法我就没输过,即便是上了京城军校。但是昨天我输了一环,这感觉实在太棒了!我真希望常有这样的高手来学校监察监察,跟高手过招很过瘾。昨天我跟她过了几招,虽然输了,但是学了不少实战技巧,要不,吃完饭咱俩找个地方练两手?下回她再来,我一定让她刮目相看!”张汝蔓的话让夏芍微怔,随即垂眸一笑。
这丫头,对方把她当情敌教训,她把人家当对练的沙包盼着,这要是被对方知道,不知道会不会气得吐血?
不过,张汝蔓自从来了京城军校,遇到的事不少,心情一直比较压抑,如今能看见她这么兴奋,真是少见。虽然对方的目的让人有些不齿,但结果却有些出人意料,倒让这丫头燃起斗志了。
“好,吃完饭去会所吧。”夏芍很少指点人,主要因为她学的是内家功夫,从小修习,张汝蔓则练的是现代格斗技巧,不在一个套路上。而且张汝蔓以前也不知她有身手的事,虽然她在青市一中的时候,有听见一些传言,但是回去问她,她从来都是笑而不语。
正因为夏芍以往都不承认,此时竟然答应了,张汝蔓顿时惊讶地瞪圆了眼,随后风卷残云般把桌上的烤肉给吞光,然后拉着夏芍就直奔华苑私人会所。
会所里有健身房,两人便在健身房的空地上过起了招。
不过招不知道,几招下来,张汝蔓便捶胸顿足,“姐!你太不仗义了,身手这么好,以前你都不教我!”
“我哪知道你会读军校?你若不读,教了你,你不就只是出去打架?”夏芍悠闲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