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已经走了出去。
“大…”
二老爷音未落,便又卡住了。
他看看被丫鬟按住满面扭曲的妹妹,又看看躺在床上人事不省的母亲,想到今天发生的一系列的事儿,突然怒气上涌,回头对身边的妻子道:“下午便备下厚礼,去安国公府道歉。”
二夫人愕然。
“老爷是说,让我代七妹…”
“什么代?”二老爷呵斥一声,“你是嫂嫂,眼看着她闯祸而置之不理,本就有疏忽纵容之责。没听大嫂说的话吗?要请族老,将七妹逐出族谱。她既不再是元家子孙,有何面目去登门致歉?你是侯府当家主母,这种事,你不去,谁去?”
二夫人身侧的手开始发抖,脸色也微微发白,动了动唇瓣,最终垂眸,低低道:“是。”
眼眶含泪,语气温柔,一脸隐忍求全的模样。若是从前,二老爷必定心疼得不得了,但今天发生的事儿实在让他心烦意乱,也没心思去安慰她,转身往屋外走,一边走一边怒道:“大夫怎么还没来?”
有丫鬟惴惴应声,说已经去请了。
二夫人立在屋内,表情僵硬,头上的珠钗在无风自动。她缓缓抬眸,看向还在呜呜挣扎的元芳蕤,那眼神如刀子一般,似要将元芳蕤凌迟。
元芳蕤不期然对上她森冷的目光,蓦然一个哆嗦,吓得连挣扎都忘了。
……
季菀在侯府门口等了一会儿,直到看见婆母出来,又和母亲说了几句话后,才一同上了马车。
安国公夫人叹一声,“今日你受委屈了。”
她也没想到,元芳蕤竟会如此的失态。和她十余年前见到的那个小姑娘,简直是两个人。
季菀笑了笑,“母亲言重了。有些话虽然说出来伤人,藏在心里却是隐患,那才是大恶。玉夫人…”她顿了顿,淡淡道:“一言不合罢了。而且,我也没吃亏。”
元芳蕤说的那些话,她明里暗里不知听过多少,早见怪不怪。但元芳蕤那样骄傲的性子,怕是没被人这么在大庭广众之下羞辱过。以后这京城贵圈里,再无她立足之地。而且她惹了这么大的祸,回去后不被休都是奇迹。元老夫人一大把年纪,能护她多久?
所以她真没觉得多委屈。
在离开之前,她已经替自己讨回了公道。
安国公夫人看看她,不知道又想起了什么,笑出了声来。
季菀疑惑,“母亲在笑什么?”
安国公夫人摇摇头,眼神怀念,道:“我只是想起了阿澜小时候。”
“长姐?”
“嗯。”安国公夫人道:“阿离应该也与你说过,他姐姐从前性子是有些张扬的,嫉恶如仇,眼里揉不得沙子。她年少时常入宫,和公主皇子们也都相识。其中三公主和她年纪相当,性子也有些像,偏偏彼此都看对方不顺眼,见了面总要斗上两句。我记得有一次,两人一言不合,竟大打出手,甚至惊动了皇上皇后。结果你猜怎么着?两人打了一架后,反倒成了好姐妹。”
自从知道陆非澜年少那些‘英勇事迹’后,季菀就从陆非离口中听到了许多关于这位大姑子的事儿。这一段,她自然也是知晓的,当下会心一笑。
“长姐乃真性情。”
提起女儿,安国公夫人神情无比温柔,“今日的情形,若是年少时的她,必会闹得惊天动地,没法收场的地步,她向来不擅言辞,动起手来就一发不可收拾。”
哪里是不善言辞,是不屑争辩吧?
季菀想起陆非离对长姐的形容,今儿个这番场景,若是陆非澜,怕是直接一鞭子抽元芳蕤身上了。然后再如长公主那般,轻蔑的俯视倒地不起的元芳蕤。
想象一下那个场景,季菀莫名觉得很快意。
好吧,其实她也想那么做来着,可惜武力值不够。再说,好歹是人家的地盘,闹得过分了,也让陆非离,让陆家丢脸。
而且如今这样也不错。
元芳蕤那种人,戳她的心窝子,比打她一顿还让她觉得屈辱。
这几日,大底又要流言四起了。
她料得一点都不差,当天下午,她就听说,元芳蕤被元家宣告逐出家门,再不得踏入侯府大门,也不可再以元家女自居。
季菀有些诧异,“荣国侯老夫人没反对?”
白风道:“荣国侯老夫人被今日的事儿气得口吐鲜血,长公主从宫中请来了太医诊脉,不知道醒来没。就算醒来了,这种事,大底也是瞒着她的。”
“那元芳蕤,被送回夫家了?”
“嗯。”
白风点头,“刚送回去的,还没什么消息,不过想来定然又是一番风波。”
被逐出家门,又影响了夫君的前途的女子,回夫家后,能有什么结局,几乎没有悬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