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屋子的人都笑。
陆知行正低头玩儿拨浪鼓,听见笑声就抬头,一脸的茫然。
那呆萌可爱的模样,又逗得陆老太君一阵笑,笑着笑着忽然又道:“南珍是不是也要生了?”
话音刚落,门外就有丫鬟匆匆而来,说是大少夫人发作了。
安国公夫人连忙过去了。
窦氏下午发作的,一直到凌晨寅时才生。
是个男孩儿。
二夫人欢喜得不得了,当即给院儿里伺候的下人们提了一倍的月例。
季菀带着儿子过去探望。行哥儿头一次见到比自己还小的孩子,趴在摇篮旁不错眼珠的瞧,刚欲伸出小胖手去戳小弟弟的脸,就被他娘给抓住了手。
“只准看,不许乱摸。”
行哥儿眨眨眼,嘟着嘴巴很是委屈的模样。
季菀好笑,在他脸蛋亲了亲,他立马就开心了,乖乖的不再乱动。季菀转身走向床榻,看着产后虚弱躺在床上的窦氏。
“大嫂辛苦了。”
窦氏爽朗一笑,“当初瞧着你生产那么艰难,老实说我还有些怕,自个儿经历了一回,才知道那滋味。不过瞧着孩子呱呱落地,又觉得心满意足。我以前总想着,我好歹是将门之女,生来就该上战场杀敌保家卫国的,而不是天天困在这四四方方的后宅打理什么庶务。当了娘以后,才知道肩头责任之重。我想,起码得好几年,我都拿不动刀剑了。”
“拿不动刀剑不要紧,抱得动孩子就行。”
妯娌俩说着笑,小蓝氏挺着大肚子,问道:“大嫂,孩子的名字取了吗?”
“叫玙哥儿,陆克玙。”窦氏道:“大郎给取的,说希望他长大后做一个品德高洁之人。”
小蓝氏念了两遍,道:“这个字好,念着也顺口。”
季菀歪头看着她,目光从她凸起的腹部扫过,笑道:“二嫂,你这也快七个月了吧?差不多明年二月就出生了,可有给孩子想好字了?”
小蓝氏笑得腼腆,“还不知道是男是女,还是等生下来后再说吧。”
她又看看坐在旁边的吕氏,吕氏怀孕才五个月,刚有胎动,不过大概是因为她太瘦,不怎么显怀,冬天又穿得多,看着倒像是只有三个月的模样。不像她,五个月的时候脚下浮肿,行动不便,整个人都胖了一大圈儿,现在都还顶着双下巴。
不过瞧瞧三弟妹季菀,产后恢复得很好,没过多久就恢复了从前的玲珑身段,她便稍稍放心了些。
女人嘛,总是在乎自己形象的。尤其是在这个男人可以三妻四妾的年代,就越发注重自己的容貌身材,以免遭了男人嫌弃,另寻新欢。
窦氏这边刚生,没过两日,忠勇伯府,阮未凝也生了。
是个女儿,叫齐瑶。
季菀带着礼物去道贺,抱着刚出生的瑶姐儿舍不得放手,“真羡慕你,生了个这么漂亮的千金。”
阮未凝莞尔,“你喜欢,不如就做她干娘吧。”
“好啊。”
季菀笑眯眯道:“就怕大嫂会吃醋。”
阮未凝轻笑,“那就让瑶姐儿多认一个干娘,你们俩一起疼她,我反正不会吃醋。”
“行啊,要不我干脆抱回去,和行哥儿一起养,将来就给我做儿媳妇了。”季菀眉眼弯弯的开玩笑,“看你舍不舍得。”
“我倒是没什么。”阮未凝十分淡定,“大不了以后我天天往你家跑,就怕你家世子不高兴。”
季菀哼一声,“他敢不高兴。”
阮未凝抿唇浅笑,“怎么不把你家行哥儿带过来?我自打怀孕后就不怎么出门,许久没见过他了,也不知道现在长什么模样了?”
“他啊,现在有了小弟弟,天天都跑去大嫂那,连我这个当娘的都快不受待见了。”
“哟,好大的酸味呐。”
阮未凝满目笑意,打趣的说道。
季菀嗔她一眼,没说话。
她是特意过来陪阮未凝的。
阮未凝自嫁给齐纠后,就甚少回娘家,也从不为娘家谋利,所以和娘家关系闹得很僵。连她这次生产,长宁伯府都没派人过来问两句。阮未凝再是豁达通透,这个时候也难免会感到凄凉。作为好姐妹,她当然要来给阮未凝撑场子。若非大嫂在坐月子无法出门,也是要过来的。
阮未凝焉能不懂她的苦心?
兄死母亡,她仅剩的那些所谓至亲,个个都拿她当棋子当跳板,毫无亲情可言。所幸,她还有体贴的丈夫,暖心的好姐妹,已经知足了。至于娘家,自打她出嫁开始,于她而言便只剩下那一个一笔写不出的‘阮’字了。
当然,作为阮家的女儿,只要长宁伯府的人不作死,若有大难,她也不可能不闻不问。至于将来谁承袭爵位,就让那两个女人自个儿去斗。
她对长宁伯府的人没什么感情,但长宁伯府总想从她身上抽点血。
长宁伯老夫人和长宁伯夫人都指着她嫁入忠勇伯府后为自己所用,作为争取爵位的砝码,谁知道她‘翻脸不认人’,把两个女人气得不行。长宁伯夫人,甚至还想要回之前额外给她的那些嫁妆。阮未凝很淡然的将东西还了回去,连带着长宁伯老夫人给的那一份,也如数奉还。
态度很明确,别以为这些个金银铺子什么的就能收买她。
若说富,她夫君可是最会赚钱的,还会缺这些?最重要的是,她不愿做任何人手中的棋子。
长宁伯府终于意识到,阮未凝不是个好拿捏的主儿。偏偏又和她闹得这么僵,以后更不好开口要求她为自己办事了。如今见她生了女儿,那两个女人又硬气起来。
女人要生了儿子才有地位。
齐纠年近二十四,头一个孩子还是个女儿,阮未凝必定失宠。这个时候,还不得巴结娘家撑腰?
所以在她产后第三日,长宁伯夫人终于来了忠勇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