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坡口,冯德发直接拽着马上了坡。
关武惊呼一声,上前帮着冯德发把关文给扶了下来,架着他坐到了堂屋里去。
扬儿和小康围着这个骤然出现的庞然大物绕了一圈,又纷纷跑到了堂屋,被杏儿和李欣呵斥着去睡觉。
韦大娘已经去睡了,老关头也睡了,阿妹带着扬儿和小康去洗漱睡觉,堂屋里只剩下关文和关武两对夫妻。
“怎么回事?”关武有些惊愕地问:“大哥你去镇上买马去了?”
杏儿顿时瞪了关武一眼,没好气地道:“大哥是去衙门去了!”
“哦对对,我知道这个事儿……”关武搔了搔头:“可是……怎么弄回来一匹马?”
关文长吐了口气:“别人送的。”
“谁送的?”
关文舔了舔唇,李欣忙递上水到他嘴边,关文接过一饮而尽,喟然长叹一声说道:“一言难尽。”
李欣坐了下来,视线移到关文腿上:“你的腿是怎么回事?”
关文伸手拍了拍那条好腿,道:“路上摔了一跤。”
“阿文……”李欣皱眉望着他:“这样的说辞,我怎么会信?”
杏儿瞧瞧关文,又瞧瞧李欣,拉了拉关武说:“我困了,我们回去休息。”
说着不由分说地拽着关武出了堂屋,关武疑惑的“还没问个清楚干啥就走了”的话飘散在了空气中。
他们两个相互对视着,李欣迫使着关文不能躲开她的目光。
良久,关文才长叹了一声。撑着凳子站起来道:“欣儿,我们回房说。”
屋里亮起了罩灯,关文盯着烛火微微摇曳的光平淡地说道:“我今日才发现,有的时候。不是我们想过安宁的日子。就一定能过安宁的日子的。”
李欣移开罩子拨了拨灯芯,闻言手上动作一顿,放好罩子回望关文:“县太爷对你做了什么?”
关文轻讽一笑,微微摇头说:“不过是盘问了我数个时辰,问我那晚还听到了什么,问我为什么那些响马会住在老屋的空院子里。”
李欣顿时皱眉,声音有些尖利:“明明就说清楚了那跟你没关系!”
关文耸了耸肩:“县太爷从那些响马嘴里撬不出话来,就连乔二姐也只道不知道,他也便只有问我了。”
“这像话吗!”
“对。就是这么不像话。”关文抬头看向李欣:“民不与官斗,官商勾结……岂是我们小老百姓能抗衡得了的?”
李欣诧异地看向关文:“阿文,你……”
“欣儿。我只是明白了一个道理。”关文拉住李欣,眼睛直直地看着她:“人活在这世上,如果想平淡地过一辈子,那就最好什么都不要招惹。一旦招惹上了,平淡日子就过不了了。那么,除非是有权,或者有钱,有着有势……否则永远会被人踩在脚底下。”
李欣怔怔地呢喃:“阿文……”
“这便是最现实的事情。”
关文轻轻放开手,重复着李欣的动作揭开罩子,拨了拨灯芯。让灯光更亮,然后放回罩子,盯着那处发光的地方,目光变得迷蒙。
“你知道吗欣儿,县太爷盘问了我几个时辰。吕捕头没有来帮我说过一句话。县太爷盘问过后。又有师爷来盘问——他还是与孙鸿雁有两分交情,知道我与孙鸿雁之间关系亲密的。再然后是几个衙役。甚至最后吕捕头都说,我知道什么就全部说出来。”
关文顿了顿,道:“他们都不相信,那晚我只听到了女人的尖叫声。他们认为,我要是半夜听到有女人的尖叫声,是绝对不可能又继续入睡的。”
李欣蹲到了关文前面,伸手抱住他的腿,将头搁在他的大腿上。
关文伸手摸着她的头发,说:“后来县太爷失了耐心,也是花了那么多时间没得到一点儿收获,所以恼怒了,抬腿踢了我一脚。”
关文平淡地好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我拖着腿一瘸一拐地从县衙出来,拐过一条街,却正好看到薛爷骑马过。他见我这个样子,说送我去医治,我说天黑了我要回去,他便说帮我叫马车回。旁边的人提醒他他似是还有什么要紧事得做,薛爷便抱歉地问我是否会骑马,他留匹马给我。我不想多麻烦他,就说会,他留下马给我才匆匆离开。”
关文轻挑起李欣的下巴,说:“这就是人情冷暖。没有牵扯上利益,大家可能是好兄弟,好朋友。而牵扯上了利益,朋友可能变成仇人。”
关文喟叹一声:“欣儿,我们陷入了泥里边儿,要么就沉到泥底去,要么就从泥里钻出来,不再受泥的束缚。权势和财富,我总要弄到一样,做我安身立命的本钱。”
“阿文……”李欣紧紧盯着他,“你这是……什么意思?”
关文对她笑了笑:“没什么别的意思,只不过是我想通了而已。”
关文道:“县太爷那边可能还不会放过我,这段时间怕是还不能平静。但这都不是最重要的。”
关文伸手牵着李欣坐到了他身边,他伸手抱住她说:“最重要的是,我现在是平安的。欣儿,让你担惊受怕了。”
李欣顿时委屈地想哭。
她掉了一滴泪,似是灼伤了关文的手。关文浑身颤抖了一下,拥着李欣说:“我想让我们家,变得更富,富到这辉县,轻易不会有人敢打我们的歪主意。这个承诺,我对你许下二十年。”
关文说:“我要花二十年的时间,让我们子孙无忧。”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