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不是一直以来标榜自己是临济宗的虔诚门徒嘛?!片山盛长很快将这个念头驱逐出了脑海,他现在所要想的是如何在即将到来的大战中获得战功。自从出镇哲多郡野驰村豆木城主后,与五品狱城主朝仓经国、岸本城的吉冈政秀一同攻略备后国奴可郡多有建树,可是看到儿子片山四郎兵卫跟随着主公在历次合战中屡有战功,已经渐渐累功到了和他平起平坐的位置。
他现在是喜悦自己儿子的成就不可限量,又担心以后自己见得儿子还要叩拜的尴尬局面,又爱又恨间出了西荏原本阵,看得十余坎坷不安的年轻斥候,呵斥了一番后用政衡的话语好好赞赏了一番,带着他们趟过小田川向着汤野方向去了。
竺云惠心进了阵幕,大大咧咧的站着,眼角看到政衡坐在上首与先前带着自己进来的家臣交代了一番后直着腰纹丝不动,显然没有上前行礼的意思,气氛有一些尴尬。竺云惠心和政衡没有半毛钱的关系,政衡当然不会自降身份先向他行礼。尽管竺云惠心乃是临济宗的高僧,在佛国算是地位尊崇的法外之人,政衡自认为是虔诚的临济宗门徒,拥有香火之情。但是既然成了毛利元就的外交僧,追求世俗权威财帛,就不用装出一副高僧大德的模样来。其中最为关键的是,毛利家首先在神边城聚集兵将,打得就是让伊达家就范屈服的伎俩,政衡还要谦逊一番不是自甘堕落,屈服了毛利元就嘛。
对视了很短的时间,竺云惠心见得政衡并不打算先行礼问安,又见得在座伊达家的家臣们都没有打破气氛的打算,脸色再次变得不忿起来,磨蹭了一会,终于还是向着政衡合十躬身道:“贫僧竺云惠心,见过伊达弹正。”
政衡停顿了一番后方才回应道:“大师善辩之名,政衡闻之久矣,如雷贯耳……今日得见,终遂平生所愿。”政衡已非昔日吴下阿蒙,人情世故颇为通达,这恭维式的套话说得极为顺畅。其实他今日是第一次闻知毛利家中还有竺云惠心一人存在,与其他闻名遐迩的家臣相比实在是名不见经传,只在安国寺惠琼的传纪中露了一小脸,其实草间众早就在情报中点明了他的来历,只是政衡没有过多注意罢了。
虽然竺云惠心擅自跑来有点儿不符外交规矩,倒也合乎倭国的僧侣的强盗逻辑,在阵外遭了斥候袭击只能够怪罪贱民生性凶残,对于伊达政衡心盛不满,甫一见面就闹得有些不愉快,心中对伊达政衡的不满更甚。可是脸上却一副好似随风飘散一点不以为意的高僧大德的姿态,而且说话间恂恂有儒者之风,儒释道三家的经典野是信手拈来,讨论起临济宗经典《黄檗禅师传心法要》来,也比一字半解的政衡要博大精深,一场外交会面俨然成为了他的讲道法会。
竺云惠心在羞辱当前使劲抬高他的能力,炫耀着自己的博学多才和辩才无双,却丝毫不知道早已经落入政衡的小小计谋之中无法自拔。政衡本就没有在扳过手腕前就用毛利隆元换取利益的打算,现在毛利元就首先出手聚集兵将,自认为有了一战之力的政衡如何会在此刻与毛利元就妥协谈和,只有在扳过手腕后让毛利元就认识到伊达家已非昔日阿蒙,方才能够在平等的局势下和谈获取最大利益。
随行的侍从中一员年轻小将脸色急变,他紧皱眉头感到事情会有变故,只得犯险上前两步,行礼道:“杉原宫部少辅麾下小臣杉原盛重拜见伊达弹正大忠大人,家主不忍两国之民遭受兵祸之苦,故而遣外臣前来拜见伊达弹正大忠大人。”
政衡眉头微皱,他不认识竺云惠心,却对这员表现冒失的小将感到了极大兴趣,杉原盛重的来历他也是有所耳闻,也大略知晓他以后的简略情况。杉原盛重1533年出生,现年20岁,是备后国神边城主杉原理兴的同族家臣,在弘治三年(1557年)杉原理兴死后没有子嗣,以一门众的身份继承成为神边城主,并且迎娶了毛利兴元之女,成了毛利元就的侄女婿,跟随吉川元春参与山**的战事,功勋卓著,1582年病死后两子交恶遭羽柴秀吉调略嫡流断嗣。
至于那毛利兴元是否真有一女许配给杉原盛重,政衡不清楚也无法弄清楚,毛利兴元是在1516年死的,要真有女儿许配给杉原盛重的话,政衡还真是佩服杉原盛重好胃口了。
典故中也是模棱两可难以分辨真假,有文载有毛利兴元确有一女,接连许配给山内丰通、小早川丰景、行松正盛、杉原盛重四任丈夫,不过从四人的死亡时间来看还确实有可能,山内丰通1536年前后病死,小早川兴景1541年病死,行松正盛1563年病死,还流传有杉原盛重再婚后养育行松正盛遗儿的轶事。
如果一切都是真的,政衡只能够道一声佩服佩服了,行松正盛死时杉原盛重三十岁左右,那毛利兴元的女儿怕是已有五十高龄了的老妇了,还真能下得去手。不过现在的杉原盛重还不是那个能屈能伸的大丈夫,年轻气盛下竟然出口请求伊达政衡退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