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乱一看秀姐走了,眼珠子一转,拿起电话道:“喂,喂?”
这头司队长刚要撂下电话,就听到话筒里又传出了声音,就又接了起来:“喂,谁呀?”
大乱咧嘴嘿嘿一笑:“司二叔,是我,王英明。”
“王英明?哪个王英明?”司队长一头雾水道。
大乱嘴角一抽,只好自报家门,“大乱!”
“嗨,大乱你就说大乱呗,瞎起什么名号,我还寻思谁打错了呢!”
听到电话这头是大乱,司队长就不像刚才对韩明秀那么客气了,开口就是教训人的语气。
大乱从小到大被大伙呲哒惯了,也不以为意。
他瞥了卫生间的方向一眼,小声说:“那个,二叔啊,你能不能把电话放在广播喇叭边儿上,我想跟我爹娘说两句话,直接广播出去就好,不用他们过来接电话了。”
司队长说:“这是干啥呀?你嫂子不是说要跟你爹娘说话吗?”
大乱小声道:“二叔,我嫂子带孩子拉粑粑去了,不定啥时候能回来呢?再说,我们这是从北京打的长途电话,电话费贵着呢,也不知道我爹娘啥时候能到,怕费电话费,你就让我跟他们说两句,说两句就撂,也能省不少电话费不是?”
队长一听这话,还以为韩明秀想省电话费呢,就马上应允道:“好。”
司队长重新开了广播喇叭,把电话筒放在了话筒的边上,凑到电话筒旁边说:“好了,你说吧。”
电话这端,大乱握着电话筒,骄傲地清了清嗓子:“喂,喂……爹,娘,我是大乱,我现在在首都呢!我上我秀姐这儿来了,现在就在我秀姐家的小洋楼里呢,这头吃的住的啥啥都好,我以后打算在这边生活,不回去了,你们别惦记我啊……”
“还有啊,我秀姐天天上大学,回家还得经管仨孩子,就算有保姆帮着,仨孩子呢也不好经管,她那么忙,你们平时没事儿就别给她写信打电话啥的了,有啥事儿就给我写信,我转告她就行,省得她还得费精神给你们回信……”
大乱的这通广播,可谓是非常高调。
首先,他自豪地向全屯子人宣告:他进首都了,而且住在小洋楼里,吃得好,住得好呢。
其次,又炫耀了他秀姐的优越生活条件——家里还有保姆,这可是过去大地主家才能有的待遇呀。
最后,他还求生欲很强地告诉他爹娘,别给秀姐写信打电话,免得他们跟秀姐告状,秀姐再不待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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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明秀带着俩孩子从卫生间里出来时,大乱已经撂下电话,坐在沙发旁康赤康赤的啃苹果呢。
韩明秀愣了一下,说:“电话咋撂了?”
大乱说:“已经通完话了,我告诉我爹我在你这儿了,首都到春市的电话费挺贵的,我怕浪费高大爷家的电话费,跟我爹说完就把电话撂了。”
韩明秀半信半疑地盯着他:“真的?”
大乱立刻露出了一副比珍珠还真的表情,连连点头:“当然是真的,我糊弄你干啥?”
“那大舅咋说的,你啥时候回家?”韩明秀追问道。
大乱一听叫他回家,立刻瞪圆了眼珠子,把头摇得拨浪鼓似的:“我不回家,我回家干啥?我好容易来的,就是要饭我也要留在首都……”
韩明秀握了握拳头,忍住暴揍他的冲动,说:“那你跟我说说,你留在首都能干啥,你会啥?”
大乱捶了捶自己的胸口,豪迈的说:“我有力气,能吃苦,啥活都能干,我就不信凭我这身力气挣不来一口饭吃?”
韩明秀眯了眯眼,说:“那你打算住哪?你可别打算住我这儿,我这还是寄人篱下呢,要是再领一个进来也说不过去呀。”
大乱还真就打算住这儿了,一听秀姐要撵他,顿时没了主意,他梗着脖子纠结了半天,最后一拍沙发,一副壮士断腕的模样说:“我去睡火车站去,反正现在天也暖和了,冻不着我,再不行我去睡公园去,活人总不能叫尿憋死了。”
韩明秀见大乱死活不肯回去,也没了办法。她当然不会叫大乱去火车站,也不会叫他去公园,她气咻咻地盯了这个死孩子一会儿,最后还是败下阵来。
“好吧,我帮你找住的地方,但是等你挣到钱得给人家交房租!还有,我也能帮你找个活儿干,不过,你也没有首都的户口,好活肯定轮不到你,都是又脏又累的活儿,你愿意吗?”
大乱一听能让他在这边站住脚,忙不迭地点头:“愿意愿意我愿意!秀姐,我最能吃苦了,你就给我找吧,啥脏活累活我都能干!”
韩明秀睃了他一眼,“掏厕所呢?能干不?”
大乱一噎,可怜巴巴的说,“秀姐,我可是你弟呀,你唯一的弟呀,我要是去掏厕所了,你脸上也不好看啊……”
韩明秀冷声说,“少给我扯那里根楞,你是你,我是我,你就是上我们学校去掏大粪去,也影响不到我一根汗毛!”
大乱被怼的说不出话来了,就低下头不再说话,只一小口一小口的啃着苹果,跟个受气包子似的!
韩明秀看着他那副备受打击的样子,到底还是不忍心了,就没好气的说,“行了,别整那出了,待会我帮你琢磨琢磨,看看给你找个差不多的活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