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万的锦衣卫头目说到这里,略停了停,将目光转向了妙慧大师,拱手说道:“许大人吩咐咱们,妙慧大师和永泰寺各位师太都是出家修行之人,吃不得荤腥,须得备好素斋。是以昨晚咱们到酒馆办差之时,叮嘱掌柜要将锅刷上十几遍,再烹制素斋。若是见到一点荤腥,咱们便拆了他们的馆子。这些掌柜不敢违拗,倒还算用心。今早送来的素斋咱们查验过了,确实没有荤腥,请大师和各位师太放心享用。”</p>
妙慧大师双手合什,口中说道:“阿弥佗佛。多谢许大人和万大人想得周全,贫尼感激不尽。不过贫尼和弟子都是出家之人,须得谨遵佛祖教诲,以化缘为生,不得到酒馆买了饭菜来吃。万大人这番好意咱们心领了,恰好咱们还带了一些干粮,足够一两日食用,许大人和万大人不必费心。”</p>
厉秋风和慕容丹砚等人听妙慧大师如此一说,心下雪亮,知道她听姓万的锦衣卫头目说完之后,以为这些锦衣卫骚扰店家,逼着他们烹制素斋,若是被百姓知道这些素斋被永泰寺群尼吃了,不免对永泰寺心生怨念,坏了永泰寺的名头,这才借口自己带了干粮,不肯吃锦衣卫“化”来的饭食。</p>
姓万的锦衣卫头目见妙慧大师不肯吃饭,心下颇为不屑,不过脸上仍然是一副恭敬的神情,口中说道:“在下知道妙慧大师担心坏了修行,这才不肯享用这些素斋。不过咱们去请酒馆掌柜为大师和各位师太准备素斋,他们听说是永泰寺的大师到了,个个欢呼雀跃,死活不肯要咱们的银子。咱们没有法子,只得任由他们将素斋留下后离开县衙。是以这些素斋没有花一文钱,与化来的无异,不会有碍大师和各位师太的修行。”</p>
慕容丹砚和王小鱼等人听姓万的锦衣卫头目如此一说,心下又好气又好笑,暗想锦衣卫深夜登门拜访,即便不自报身份,却也足以将这些酒馆掌柜吓得半死,哪里还敢跟锦衣卫要钱?偏偏此人厚颜无耻,明明是强索来的饭菜,偏偏说是“化”来的,真以为妙慧大师不通世务不成?</p>
厉秋风却知道阳震中驭下极严,锦衣卫虽然在京城呼风唤雨,不过极少有人敢行不法之事,否则立时大难临头。到了东辽县的锦衣卫虽然远离京城,不过阳震中在锦衣卫中有许多眼线,谁都不敢妄动。姓万的锦衣卫头目说没有花钱买这些酒饭,多半不是假话,而是他们自己付了银子,不过不想让妙慧大师尴尬,这才说是“化”来的罢了。</p>
妙慧大师听姓万的锦衣卫头目说这些素斋都是锦衣卫“化”来的,自然不肯相信,正想出言拒绝之时,只听慕容丹砚在一旁说道:“大师和各位师姐谨守戒律,自然不是坏事。可是素斋已经送来,各位若是不吃,这些素斋不免要被倒掉,岂不是暴敛天物?晚辈听说佛门弟子慈悲为怀,讲究扫地不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纱罩灯,蝼蚁和飞蛾的性命都要如此珍惜,何况这一大桌素斋,岂能白白丢掉?”</p>
妙慧大师听慕容丹砚如此一说,不由微微一怔,心下暗想,方才厉秋风让我想通了强弱胜败无碍修行的道理,慕容姑娘这番话对我来说更是如同醍醐灌顶。我过于执着于修行之外形,却忘记了修行之真义。怪不得佛祖说贪嗔痴为佛门弟子修行的三毒和三垢,我受了三毒所害,这些年虽然苦心修行佛法,却没有什么长进。今日听了厉秋风和慕容姑娘的话,让我如梦初醒。唉,想不到我修行多年,还不如这对年轻男女想得通透。</p>
念及此处,妙慧大师不由摇了摇头,口中说道:“慕容姑娘说得是。贫尼太过于执着,有违佛祖教诲,惭愧,惭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