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稀粥的时候,张大顺忍不住指着床上那几个小物件请教小师父:“伍师父,您说那几个东西值钱,你怎么晓得?”
“当然晓得。”
伍三思不抬头,嗯,粥比他们门里的好,放的米多了一点,吃起来香蛮多。
“大嫂子肚子里有崽呢,张大哥把那几个玩意拿去古玩铺子卖,那个老虎把件你喊三千个大洋,没得走。钱到手就换个地方住,给大嫂子吃好点,这一胎怕是有点弱,最好去医院生,住院要钱。”
帛派起源医术,门下的弟子自然望闻切问样样要精通,他这回倒不是装骗子,而是真情实意帮人家看了看。
至于床上那两个小玩意,一个戒指抹了外头的那层皮壳,里头是个老银戒指,品相还挺完整,一团银白的光在戒指上头左跳右晃,光里裹着一个小小的福字。
而另一个虎把件就更有意思,包了几层皮壳,被人做了好多回手脚,显然是故意要藏住里头的东西,可哪能瞒了帛门的人去。
一团血色一样的光,时不时从那东西里冲出来,化成一只鲜艳的血老虎在那把件上打滚,又钻回去钻出来。这种帛派秘术开经脉点灵后才看得到的异象,让各种东西无处遁形,红得那么周正透明均匀,三千大洋都还是给他叫得保守一点的,这东西,拿出去怕是卖个三万大洋都值得。
只是这家子穷,猛的一下卖这么多钱,就不是福而是祸了,三千刚刚好,算他捡个中漏,别人只当他傻人傻福,地上的那一摊子也能卖点小钱,只要他不贪,以后日子就好过得很,要是贪,那也是没法子的,是那个命了。
张大顺想信不敢信,伍三思一边吃一边说:“那是外头故意包了层皮壳,等下吃了饭,我就帮你弄弄,你拿去卖,我在屋里等着,卖不掉你回来把我卖了。”
他说得自信得很,张大顺半疑但还是信下来,等见识到这小师父叫傻徒弟从包袱里拿出一套儿工具,里头刷子啥的好几把,还有刀针等各种让人眼花缭乱的东西,直把张大顺看得咋舌:小师父真不骗人。
虎把件外头是层老玉一样的东西,上头有坑坑点点的黑点黑斑,色泽无光暗淡,雕工也模糊马虎,看起来就跟个街摊假货一样,然而落在伍三思手里,手指翻飞,工具头也不抬的喊徒弟换了好几样,不大一会儿外头这层唬人的皮子就花花的掉完了,露出下头一层微微透明的,墨玉颜色的小虎来。
这卧虎可爱得很,神态憨掬,在伍三思和毛珌琫眼里,一团红光从里头跳出来,摆出和把件一模一样的姿势,躺在伍三思手里,伸出舌头舔了舔他大拇指下方的那团肉。
伍三思不由得一笑,左手伸出食指,在老虎鹌鹑大小的头上摸了摸。
张大顺就看到小师父动作怪异的左手在空气里动了动,随后把那只老虎递了过来。
“拿去卖吧。”
这天,伍三思师徒没走成,张大顺出去一趟,回来眼角都压不下喜色。他一回来,简直就想跪到地上给面嫩年轻的小师父给供起来,院子里头的其他人家好奇,但张大啧两夫妻嘴闭得特别严实,撬都撬不开,就只晓得张大顺捡了个小漏,了点财,随后两天风风火火的找了个新屋租下来,带着婆娘挑担子搬家,再看他屋大伢子,气色也开始经润,脚也不像原来喊痛。
等张大顺搬完了,院子里其他几户人家嘀嘀咕咕,跟张大顺一块碰到那对师徒的汉子捶胸顿足:张大顺搬走的时候那对师徒也跟着走了,怕不是真遇上高人得了指点才捡的漏吧?莫看人家真把他崽伤治得看起来好多了么?
早晓得他们也厚脸皮上门求高人指点几下了。
就在两个汉子以为捡了漏的张大顺不会再做碗担业时,第三天早上却在老碰头的地方看到了张大顺身影,同时他身后头还跟着个大个儿,挑着一对蔑竹挑的大箩筐晃啊晃的,不是那个高人的傻徒弟还是哪个?
最关键的是这傻徒弟旁边穿着厚黑补丁破絮袄,背着个手,走着小外八字步的,正是那位可能是高人的相貌清俊的年轻人。
两个汉子对视一眼,赶紧的想跟上去,可那几人走得快,转个街角,弄堂多得要命,一眨眼就不晓得人钻哪个弄子不见了。
毛珌琫不晓得师父为什么要了财的张大顺别声张,还是照样过他的老日子不说,还问着张大须举荐着,入了这个行当,他挑着箩筐晃啊晃的跟在后头,眼瞅着到了一户高门大户,门漆朱红,两边蹲的石狮子大气气派的人家,然后眼睁睁从人家门口过去,绕着长长的围墙走了小半圈,走到偏巷子里的一个偏僻小门处,张大顺上前敲了敲门。
“哪个?有么子事?”
“是我,张大顺。庆子哥,我来问问府里头有不要的废品卖不啰?”
门吱呀打开,探出个二十多岁不耐烦的人来,见到张大顺脸色缓了缓,但仍旧不好看。
手上接了张大顺说话时递上的一个铜板,四下看了看,摇头道:“来晚了,前天有点子清出来的旧盘子,昨天被方狗子买走了。”
他说完看一眼跟在后头的伍三思师徒俩。“大顺你带徒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