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好人,也不是谁都救。”
秦锋的声音带着一股不悦和幽怨。
他不会伟大到对于任何人,都能做到见义勇为,以身涉险。
他的心,从来都是冷硬的。
只在乎自己在乎的。
能第一时间出于本能的冲过去挡刀,只因为那个人是她。
天知道他刚走进那个巷子,看到一个疯女人手上拿着刀冲她砍去时,他的心有多紧张,惧怕。
如果那刀真的砍在她脸上,会比他自己受伤痛一百倍。
他几乎用尽了全力,以最快的速度冲了过去。
想也没想就握住了锋利的刀刃。
他宁愿他自己受伤。
绝不允许别人伤害她分毫。
张柠专心致志的开着车,听到秦锋的话,她的心猛地颤动了一下。
划过意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他说,他是好人,却不是谁都救。
所以,只因为那个人是她,他才义无反顾的挡在了她面前。
她对他来说,是特殊的存在?
因为这个认知,她的心跳开始加快。
比因为紧张担忧他时,跳动的更快。
她小心翼翼的用余光轻瞥了身旁的男子一眼。
就见他唇瓣紧抿,神色紧绷,似乎心情很糟糕。
不知是因为手痛还是别的其他什么原因。
难道她哪句话说错了?
这明显就是生气的节奏啊。
大老板的心思太深沉,不好猜。
张柠看着前面颠簸的路况,勉强稳住心神,没再说话,专心开车。
现在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
秦锋见女孩目视前方,稳稳当当的开着车,似乎并没有因为他的话,有任何触动。
他的情绪变的低落。
感到了一丝挫败感。
是真不懂还是装傻?
他挺想再说点什么,试图让她开窍。
话到嘴边,又止住了。
嗯,她还小,在那方面迟钝点可以理解。
车子里诡异的沉默着,谁都没有说话。
张柠看着他手心里包扎的布已经被浸染的鲜红,又加快了车速。
不过十分钟左右,车子就到了镇上。
“秦先生,你坚持一下,已经到了。我们去卫生院包扎,那里东西齐全。”张柠侧打方向盘,往卫生院方向开。
“我说了,不要叫我秦先生。”
他开口的声音,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带着些许气恼。
说了几次了,还秦先生秦先生的!
刺耳!
“啊?”张柠懵逼的眨了眨眼。
这个时候,他的关注点是不是跑偏了?
手不疼吗?
还有心思在意她对他的称呼?
“哦,那……秦总,卫生院马上就到了。”她改口。
“我又不是你上司。”
秦锋开口的声音更幽怨了。
张柠握着方向盘的手一抖,差点撞电线杆子上。
算了,因为救她受的伤,他脾气大点就大点吧。
张柠没说话。
少说少错。
“以后叫我名字。”秦锋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语气放缓,淡漠开口。
“哦。”
很快,张柠将桑塔纳停在了镇卫生院门口。
说是卫生院,其实就是几间平房。白墙上用红漆刷了个红十字。
门口挂着个破旧的木头,上面写着磐石镇卫生院六个字。
此时,卫生院还没下班,大门敞开着。
张柠下了车,赶紧跑过去打开副驾驶的车门,请他下车,“秦……秦锋,到了,下车吧,小心点手抬起来,别垂着。”
张柠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两世以来,她真的没当面对他直呼其名过。
一直都是恭恭敬敬的称呼他秦先生。
他身上那股子强大的压迫感,让她总觉得他们之间是有距离感的。
她对他更是存着敬畏之心。
直接喊名字,会不会太不敬了?
秦锋听着女孩别扭的声音,终于像是满意了一般,神色缓和了许多。
“手臂有点酸。”他高大的身躯坐在车座上,并未立刻下车。
“来,我扶着你。”张柠想也没想,抬手扶住了他的手腕。
纤细的素手扶着他结实有力的手臂,他似乎是终于满意了。嘴角微微上扬,这才配合的下了车。
张柠一手大力的关了车门,然后小心翼翼的扶着他,进了卫生院。
医务室里,只有一个中年妇女在值班,穿着旧旧的不白不黑的大褂。
坐在椅子上织毛衣。
听到门口有动静,她低着头,没有打算抬头看一眼的意思。
张柠扶着秦锋进来,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药味。
“大夫,请问这边有消炎药,纱布,碘伏吗?麻烦帮我们拿点。”
中年妇女听到一道清澈又急促的女声,这才懒懒的抬起头,望向门口。
然后,看到进来的一对气质非凡长相俊美的男女。
中年妇女眼睛顿时一亮,自动忽略了秦锋身旁的女子。
视线直勾勾的落在了秦锋的手上,不对,是脸上。
好俊!
这是中年妇女的第一反应。
“大夫,我说的这些东西,你这有吗?”
张柠正着急着,看到女人如狼似虎的眼神紧盯着秦锋的俊脸,压根没有一点职业素养。
她也不知自己是出于什么心理,身子一动,挡在了秦锋前面,遮挡了中年的视线。
女人这才回过神来,见秦锋手心的伤,也明白了怎么回事,“哦,有,手破了是吗?等一下,我去拿东西包扎。”
说完,女人进了药房。
张柠本来想说让秦锋坐下歇息,结果看到那椅子上扔着没缠好的毛线,乱七八糟的,秦锋脸上明显大写加粗的抗拒。
俩人只能站着等。
张柠怕他手酸,两只手跟搀扶老佛爷一样,态度那叫一个恭敬。
很快,女人手上拿着纱布碘伏和消炎药出来了。
“快坐这,来我给你包扎,咋伤成这样呢?”
女人态度异常热情,将椅子上的毛线扔到桌上的一堆纸张上,示意秦锋落座。
秦锋皱着眉头,看向张柠,“拿了东西,去车里包扎吧。”
“哦,好。”张柠急忙问,“大夫,多少钱?”
中年妇女没回答张柠的话,她看着秦锋的手,语气热情,“都伤成这样了,不让我这个专业大夫包扎怎么行?同志,你看你这手,长的这么修长好看。可不能落下病根,快坐下,让我看看。”
秦锋被吵的有些烦躁,房子里药味又重,他皱着眉头,又幽幽的看向张柠。
“大夫,谢谢,你快算一下多少钱,我们自己来就好。”
张柠慌乱的去掏兜,结果悲催的发现,兜里没装钱。
她有些尴尬的又看向秦锋。
秦锋用眼神示意了下裤兜,“我的钱包在兜里,拿一下。”
“好。”张柠只能再次去掏他的裤兜,拿出了钱包,打开发现里面全是大钞,翻了一圈才从里面找出一张十块的。
“多少钱?”张柠对着女人有些不耐烦。
中年女人拉下了脸,语气凉凉,“四块五。”
张柠付了钱,等她找了钱,赶紧提着东西往外走。
秦锋却站着没动。
张柠回头看他,“怎么了?”
“手酸。”
一听秦锋叫唤手酸,中年女人又凑了过来,对着张柠控诉,“我就说嘛,情况这么严重,应该让我这个专心的大夫看,怎么能自己随便处理呢?姑娘,这是你对象吧?你是不是小心眼?不想让别人碰他?我跟你说,我是大夫,大夫眼里无男女,何况伤在手上。你那么小气做什么?”
中年大夫在一旁直勾勾的看着秦锋的手,喋喋不休。语气满是心疼,恨不得直接过去给他拽过来。
女人如同狼一般冒着绿光的眼神,让张柠很不舒服。
也没解释她与秦锋的关系。
“阿姨,不用了,谢谢你的好意。”她特意加重了阿姨俩字。
一把年纪了,能不能端庄一点?
张柠气呼呼的说着,亲昵的过去扶他,“手酸是吗?我扶着你,快走。”
秦锋看着女孩气鼓鼓的腮帮子,心情愉悦,连带着手上的痛感都减少了些许。
回到车里,张柠给他拆了手上已经浸染了血液的布,然后拿出了碘伏,“可能会疼,你忍着点。”
“嗯。”
张柠打开碘伏,用棉签沾着给他手心消了毒。
消完毒后,张柠又拿了止血消炎的药粉,给秦锋手心的伤口上洒了薄薄的一层,然后就找出纱布,动作轻缓的包扎好。
“可能刚开始有点疼,等过几天伤口结痂就好了,我把剩下这些东西放在车里,明天再换个药。”
张柠一边细心的包扎着,柔声给他叮嘱道。
秦锋全程乖乖的抬着手,碘伏倒上去都没皱一下眉头。
看着女孩认真的小脸,轻声开口,“明天你给我换。”
“好。”张柠低着头,全神贯注的进行着手上的动作,听到他的话,很自然的接了话。
虽然受了伤,但是秦锋真的觉得,他很享受这一刻。
包扎好以后,张柠说道,“那啥,你是住镇委家属院是吧?我先送你回去休息吧。”
平白无故让他受了伤,张柠满心歉意,都不好意思去看他。
“我无碍,既然报警了,警察过去若是没有当事人,岂不是治不了那个疯女人的罪?”秦锋并没有打算回去休息的意思。
“那你要继续回我们村吗?手没问题吗?”张柠一脸关切。
实在不好意思再麻烦他。
秦锋靠在座背上,语气漫不经心,“没事,反正是你开车。”
张柠,“……”
对哦,这桑塔纳是她从村里开到镇上的!
妈呀,又暴露一项技能!
她一个农村女娃,还会开桑塔纳,这对于其他人来讲,简直是太匪夷所思了。
怪不得一路上,秦锋怪异的目光频频盯着她。
当时她关心则乱,神经紧绷,满脑子都是快送他去处理伤口,压根没多想。
这……
现在是应该给他个解释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