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叔非常宝贝米滴、蕾滴,我则十分讨厌,这两条小狗逢人就吠,很不友善,唯有见了主子,才肯安静,且偏生一公一母,常光天化日下就做起那事来,叫人恶心。后来我在书上读到一个句子,把阿谀奉承的小人比作哈巴狗,哈巴狗是什么狗?我问了父亲,父亲说“米滴、蕾滴便是。”这个答案让我兴奋异常,原来厌恶京巴不是我一人独有,吾道不孤!
某日,我随父亲去七叔家做客,米滴、蕾滴惯例骄傲连吠了几声,直到七叔喝止才消停。我不想在客厅对着它们,就一个人转悠,到了阳台,竟发现还有一条被栓着的小狗,与小个子的米滴、蕾滴不同,这是一条在乡间常见的土狗,见了我,竟也不叫,只是伸着舌头,兴奋地摇着尾巴,模样很是亲人。
我忙跑去问七叔,阳台的狗是谁,七叔笑笑,说没起名呢,父亲也在一旁偷笑。后续我又去过几次七叔家,阳台的无名土狗一次比一次胖,见了我,都是乖巧示好。我不明白这么温顺的狗,为何要一直绑着,反而是米滴、蕾滴两个厌物终日逍遥快活。
但是到了过年,我也就懂了。那条土狗变得光泽美丽,切成一块块出现在七叔的餐桌上,童话里的老巫婆把汉斯和格雷特关起来,每天摸摸他们的小手,准备哪天养肥了再吃,七叔也是一样,他不给小狗起名,大概是怕叫多了生出感情吧。
自此,七叔家每年吃一条狗,做法都是土狗一只,圈养于阳台,不让其活动,好吃好喝催其增肥,到了过年,就是一道上好的宴客菜。这个习俗一直持续到我初中,七叔破产为止。当时米滴已走失,蕾滴死于车祸,事业失败的七叔无力再养新宠,最后一次见面时,他在某个厂子当门卫,性格依然开朗,全然没有失败者的落魄。而老二狗肉店,在狗权兴盛的当下,已经将门面转租,自己在原店面一旁推一小车,买零星狗肉,不知道是吃狗肉的人少了,还是曾受过爱狗人士的骚扰,导致今日破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