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云城,西郊外破庙内
狗蛋儿屏住呼吸,颤着手探了探甘水桶里那女子的鼻息,紧接着长吁了一口气,忙正色道:“麻子,二愣,快去庙外头探探有没有人。”
此时夜半三更静悄悄,月亮都掩在了浓云后,荒郊野外唯有夜虫嗡鸣,哪得见半个人影?
麻子低声嘀咕道:“小鬼儿这个点儿都该睡了,还能有人?”
“哪那么多屁话,快去!”狗蛋儿怒目圆瞪,人虽小,气场却很能唬人,要知道他小小年纪能在乞丐堆里混出名堂,靠的可不是撒泼打滚!
麻子登时有些发怵,拉着二愣一溜烟的‘望风’去了。
剩下的一众乞丐打圈围住了甘水桶,大眼瞪小眼。
眼看这甘水桶里的女子丝毫没有醒来的征兆,狗蛋儿狠狠揉了揉脑袋上的一窝乱发,嘴里低声咒骂:“他奶奶的。”
这摆明是让人家算计了,看这女子穿着打扮不似寻常人家,若不是被人毁了清誉的哪家贵府小姐,就是哪个达官贵胄的金屋娇妾被正房卖给了人牙子。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他们这回惹了大篓子了!
几个乞丐直勾勾的盯着女子俏丽的脸庞,哈喇子淌了三丈长,他们成日里饭都吃不饱,何曾见过这等貌美的女子,不禁起了歹心:“老大,要不...”
“要不你个亲舅姥爷,你们是猪油蒙了心了还是脑子被驴踢了,这娘们谁沾上谁倒八辈子血霉。”狗蛋儿猛地揪住身前一乞丐衣领,仰着脑袋嚷道:“你活够了?那你上!”
那乞丐瑟缩了脖子:“没,没活够...”
就在一众乞丐心思各异之时,甘水桶里的女子睫毛颤了颤,樱唇翕张:“水...水...”
“老大,她醒了!”
狗蛋儿闻声回过身,对上一双惊恐的眸子:“你,你们是?”
“我们是城中乞儿,夜里没地儿住,来这破庙里寻片瓦盖身。”狗蛋儿眼珠子一转,机警的问到:“你又是谁?”
女子摇摇晃晃的扶着桶站起身来,有些嫌恶的看向狗蛋儿:“我,我...你可曾见过顾郎?”
初秋的凉夜里,她那一袭纱裙贴着玲珑的身段显得有些单薄,几个乞丐色眯眯的眼神在她身上不住流连。
“我说小娘子,你那情郎定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别看哥儿几个这幅穷酸相,可裤裆里那玩意儿保准儿能让你快活上天!”说着,一个乞丐不顾狗蛋儿的怒斥,朝女子扑了过去。
与此同时,破庙外望风的二人连滚带爬的跑了回来:“老大!来,来人了!一男一女!”
狗蛋儿皱眉,抬腿一脚踢向那**熏心的乞丐:“上啊!让你那病怏老娘给你收尸!”
那乞丐趴伏在地上,一双腌的手攀着女子的秀足,鼻子凑到女子脚下:“真香,死也不亏了。”
“我呸。”狗蛋儿朝那乞丐吐了口唾沫,抬头冲那女子厉色道:“说,你他娘的到底是谁?!”
女子潋滟的眸子泫然欲泣:“我,我叫玉如。”
这名字耳熟,狗蛋儿眨巴着眼想了想,随即腿脚发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烟云城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红云楼的花魁就叫玉如!
而头两日广源府大宴上出了个天大的消息,街头巷尾都传疯了!
说是这烟云城的城主要娶妻了,娶的就是那红云楼的花魁!玉如!
无歌与墨星染两人快马加鞭的出了西城门,寻到了西郊外的一所破庙前。
就在临近子时之际,红云楼的雅间内,无歌与墨星染从豆眼男口中收到了一个神秘的‘邀约’,于是便从老鸨那讨来了两匹快马,踏着月光赶了过来。
“你说,这该不会有诈吧。”无歌戚戚的揉了揉鼻子,此时她已换上了一袭素纱,是从红云楼一姑娘身上扒下来的,秋夜凉风顺着她劈到大腿根儿的裙裾灌了进来,她不禁打了个冷颤。
事出突然,无歌也没顾上布料多少,只好硬着头皮套上了。
墨星染瞟了一眼无歌清凉的衣裙,剑眉微颦,单手反覆间,无歌身上瞬时多了一件厚重的貂绒。
无歌:“......”
这是初秋!不是隆冬!
“我与你一同进去。”墨星染满意的点点头,迈开长腿,朝那破败的小庙走去。
“等等。”无歌拢着貂绒跟上去:“那人说了,要我独身一人前去,我怕...”
墨星染顿足回身,沉声说:“此事诡异,倘若真是歹人,恐怕那人瞬息间就能将你元神碾成飞灰。”
方才在雅间内,本该睡到天明的豆眼男陡然醒了,一双黄豆大小的眼空洞洞的,说话间,口中的语调极其怪异。
他说:“我家公子有意请姑娘一见,子时三刻,西郊破庙。烦请姑娘以原本面貌只身前来,公子定将诚心以待。”说完,呼呼倒头睡去...
“那是傀音。”墨星染抬头看向那间破庙,目露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