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上官婉儿醒来之时,已是入夜。</p>
睁开眼，瞳孔的焦距慢慢聚拢，身体的知觉也一点一点地恢复，好一会儿，上官婉儿才是真正地苏醒了。</p>
“啊——”她稍微一动，却碰到了胸口的伤，疼得眼泪几乎掉下。</p>
“婉儿，你醒了？”守在床边的人听到了上官婉儿的轻呼，立刻开口，声音带着欣喜。</p>
一双温柔的手轻轻地放在上官婉儿的肩膀，小心地扶住她，让她重新躺回床上，“婉儿，你身上有伤，好好躺着。”</p>
“六……”婉儿咬唇，看着床边的人，轻轻唤了声，“玉虚。”</p>
“嗯。”李贤应了一声，转过身，从茶壶中倒出温好的水，再一手扶着婉儿，一手将杯子送到她有些干涩的唇边，“先喝点水。”</p>
“谢谢你。”婉儿道谢，身子却是僵硬得很，只能顺势靠在李贤的怀中。</p>
“该道谢的人是我，今日若不是你，我们李家就又少了一个男丁了。”李贤想将婉儿轻轻放下，嘴里道着谢，唇角微弯，露出的却是苦笑。</p>
“让我坐一会儿，”上官婉儿却不想躺下，“老这么躺着，整个身子都快僵了。”</p>
“好，都依你。”李贤应着，体贴地在她的身后垫上两个软软的垫子，再轻轻地将她放下。</p>
如今，二人的目光相遇，却又迅速地躲开，此情此景，真有些物是人非之感。</p>
“玉虚……”上官婉儿只是唤着他的名字，打破了二人之间沉默的尴尬，她的声音有些哽咽，“是你救了我们？”</p>
“不，”李贤摇头，叹口气道，“以婉儿的聪明，难道想不到是谁么？”</p>
“我……”婉儿别过脸，回避着李贤有些复杂的目光，“我受了伤，当时就昏迷了过去，没有看到到底是谁。”</p>
她这话，与其说再跟李贤解释，不如说是对自己的敷衍，那个人的身影如此熟悉，只消一眼，哪怕是将要昏迷时的一眼，也能辨得清楚。</p>
只是，他为什么要回来？既然已经走了，那就还她一个清静，她不是一个拿不起放不下的人，他已经决定放弃，她便不会坚持。</p>
此刻，上官婉儿的内心一直横亘着一个问题，若是没有得到答案，她便不得安生。</p>
“三郎，没事吧？”婉儿收敛自己的思绪，问起李隆基。</p>
“他没事，已经睡下了。”李贤看着上官婉儿苍白的脸，眼中的情绪有些涌动，他的喉结动了动，说道，“我以为，你会先问他的下落，没想到你开口却是问三郎的消息。”</p>
“毕竟三郎是我带来的，我自然要护他周全。”婉儿唇角微微扬起，双眸中闪着光，她看着李贤，“看来，你们相处得好不错。”</p>
“是，”李贤点头，“毕竟，身体里流的是一样的血液。不过婉儿，你是不是应该同我解释一下，你身上的武功是从何而来的，三郎向我描述当时的情况的时候，我简直不敢相信，一个从小在宫中长大的弱女子，拿起剑来却是如此狠戾，那些个心狠手辣的刺客，也被你杀得七零八落，若非三郎拖累了你，就凭那些个人，又怎么会伤得了你？婉儿，难道，你不应该跟我解释一下么？”</p>
“我为什么要同你解释？”面对李贤的质问，上官婉儿心中一痛，他的问题让她想到那个人，她倔强地别过脸，“我不认为有这个必要。”</p>
“婉儿……”李贤轻声叫她，“从我第一次见你一直到父皇驾崩得那一刻，你一直以来都十分冷静，有时候，我甚至觉得，你简直冷静得可怕，不过，我现在终于知道，在提到他的时候，你还是会失态的。”</p>
李贤口中的那个他，不言而喻。</p>
婉儿咬咬唇，“我不懂你的意思。”</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