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远征明域归来,皇帝日夜忧虑,身体已是一日不如一日了……陛下在谈及先生时,意含感概,宫中侍女传言陛下时常对镜自嘲白发,时日无多,又终日饮酒纵乐,只怕……”
韶华凌河挥了挥手,示意他不必再说下去,“走罢,我们去办自己的事吧。”然后牵着小姑娘的手,向长街彼端的无忧神殿走去。
天之衡共有八座神殿,分布于无忧神殿的正中央。神殿群之后则是巍巍而立的龙丘,以及龙丘之巅那高入云天的甘露之塔。那正是铸戒者无忧铸造白云神戒的地方。
青丰无忌急了,紧跟在韶华凌河的身后,大声叫道:“你再想一想,你到底要不要回帝都?”
三人穿过笔直的甬道,进入天之衡最大的殿宇——无忧神殿。神殿的入口,贤人已恭侯相迎,长屈为礼:“韶华先生驾到,有失远迎。长老已在大殿候驾多时了。请amp;not;amp;not;——”
韶华凌河亦施一礼,牵着卓子跟随其后,进入无忧神殿。青丰无忌极为不满,嘟囔道:“原来长老也早知道他要来天之衡。为什么不早说?”
贤人回过头来,呐呐的笑道:“长老嘱咐,不欲让帝都知道先生的所在。请青丰兄见谅。”青丰无忌哼了一声,并不说话。贤人的脾气似乎甚好,青丰无忌生气他也不着恼,只是陪着笑,导引着三人进入神殿。
青阳长老一袭玄布长袍,拄着黯淡无光的琉璃杖,坐在大殿的彼端。虽然隔得遥远,但青丰无忌也能看到,这位震惊沧原的首席幻道师,此刻却衰朽枯坐,容颜枯槁,双瞳无神。他的大弟子修殇,紧紧的站在他的身边,宽大的幻道袍,几乎掩盖住了他师父的大半个身子。
“阁下就是名震沧原的北丘公韶华凌河了,来我天之衡圣城,所为何事?”
修殇神色傲慢,并不将韶华凌河放在眼里。韶华凌河微微屈身一礼,“长老安好?”
青阳长老双手向前伸,在空中摸索了半天,似乎看不到站在身前的韶华凌河三人,只是嘴唇里发出喑喑哑哑的声音。修殇搀住了青阳长老,让他颤巍巍的向前迈出一步。他终于站立起来了。
“我偶感小恙,抱病于深殿,实难见客,凌河……勿怪……”青阳长老挣开了修殇的搀扶,拄着琉璃杖,向韶华凌河颤颤兢兢的走来几步。“人已年老,气血衰败,难免有些病痛,过几日就好了,你不必担心。”青阳长老见韶华凌河意含关切之意,便淡淡说道。
韶华凌河拉起卓子的手,褪开衣袖,露出左手来。“长老请看……”
卓子的大拇指上,戴着一枚巨大的白玉戒指,戒身上却沾染着一条黯红色的血迹,在烛火之下,折射着夺人心魄的光泽,让青丰无忌心头为之一震。这难道王室权威象征的白云神戒吗?他生于帝都长于帝都,也未曾见过帝室至宝帝王之戒,可眼前这枚王者之戒,似乎浸染了那难以洗濯的邪恶污迹,让它失去了王者的力量。
韶华凌河将卓子指上的戒指摘了下来,平放在手掌中心。修殇眼中放出一种锋锐如刀的光来,微呼道:“这……这就是传说中拥有王者力量的白云神戒吗?”
青阳长老眯着双眸,拈起那枚已沾染了仿佛洗濯不去血迹的戒指,对着闪晃的巨烛之火,喃喃道:“这道血痕,就是浸染神戒的污迹吗?”
“是的,莫华邪恶的血浸染了它。”韶华凌河道。“卓子戴着神戒,也日益受到邪恶的煎熬,请长老解救。”
青阳长老细细端详良久,似乎面有疑惑之意,“这……焰摩大帝的邪恶力量,竟然如此之强。这道血迹,似乎封印了一种极其邪恶的东西,它是一道诅咒。”
“可是卓子似乎并没有受到这道诅咒的影响啊。”韶华凌河看了看默然不语的小姑娘。
青阳长老重新将戒指塞在韶华凌河的手掌里,转过身去,“如果铸戒者无忧祖师曾经淬戒的皓苍之海,都不能够将白云神戒玷污的邪恶洗濯去,那我也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能还它的本来面目了。”
“如果先生要洗濯云戒,明日我可领先生入甘露之塔。”修殇说道。
“如此有劳了。”
“我很累……非常抱歉……”青阳长老似乎气息浊重,难以为继。三人微微屈身,便欲告辞。修殇突然提高了声音,叫道:“韶华先生,你相不相信往世书中的预言?”
韶华凌河凝定当地,良久之后缓缓转身:“预言?”
“先知说,神帝之子将会在苍天之泪中降临,而皓苍之海所承玉露,岂非正是苍天之泪吗?师父,您说是不是?”修殇桀桀的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