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得到太多了。”靡音冷冷地笑,笑容和树枝上垂挂的积雪一样冰冷:“得不到爱,也是理所当然。”
“但那将是世间最大的痛苦。”毓兰的声音像是块柔纱罩在靡音的心上:“没有人爱,或者是没有人去爱,是痛苦的。”
靡音将这句话放在嘴中,反复地咀嚼着。
但毓兰接着说道:“但是独贤,至少现在,他有了人去爱。”
靡音一怔,询问般地看向毓兰,却正好对上她那轻柔的,颇含深意的眼光。
瞬间,心上的那层纱,倏然揭去,带去了一些皮肉,痛得仓促,惊得惶然。
“你是说,他爱上了我?”靡音忽然笑了,笑声很大,震得人皮肤发紧,笑到最后,她开始喘气:“如果他爱我,那该有多好。”
“这好像并不是你的真心话。”毓兰安静地看着她,眉目中是阅尽沧桑的平静。
“不,是的,这确实是我的真心话。”靡音的笑容没有散去,像是要永远刻在脸上:“如果他爱上我,那么我就可以尽情做伤害他的事情了,不是吗?”
“独贤对你的感情,至少是特别的。”毓兰的皮肤,又恢复了苍白,白得甚至能看见皮肉下的血管,幽幽的蓝色:“靡音,独贤不懂得爱,他不了解爱的方式,没有人教会他去爱人。而最终,当他明白时,恐怕已经失去了太多。”
靡音沉下了眼睛,没有再说话。
“你姐姐的事情,我代他向你说声抱歉。”毓兰的手,不自觉地有了阵抖动:“我知道,这于事无补……靡音,我知道你受了很多的苦。”
这句话,化作一股暖暖的气流,在这么冷的空气中,直直地向着靡音的脸颊扑来,瞬间融化了她的眼睛。
一行泪水,顺着脸颊慢慢流淌,滴落在地毯上,毫无声息地消失。
“放下仇恨吧,靡音,仇恨是一把剑,没有剑柄的剑,当你拿起它时,自己的手,也开始流血,你握得越久,生命就越苍白,直至消失。”毓兰疲倦地闭上了眼睛:“靡音,真的,放下吧。”
说完,她慢慢地睡去了。
靡音的眼神,安静地落在毓兰的面颊上。
确实,从那张脸上,可以找到殷独贤的影子。
但,却是多么诡异的母子关系。
屋子里,是闷闷的暖,靡音忽然觉得透不过气来。
她起身,向门外走去。
院子里的梅花,传来阵阵冷香。
那么艳的花,却徒自有着这么冷冽的气息。
无论开得多么热烈。
石子路上,是薄雪融化后的水,湿滑,不洁。
好几次,靡音都险些跌倒。
风呼呼地在耳边刮着,她披风上的绒毛柔弱地倒向一边。
天空,晦暗不明,沉甸甸地压在人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