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总有一些情非得已或者是无奈的瞬间,你不得不苍凉地、用一种四十五度斜角望着天空,一遍又一遍细数着身躯上的创伤,一次次地蛋疼,比方说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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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帮个忙呗。”我说。
“什么?”
“能不能别再笑了?”
“噗……”
“你得知道,这是暂时的,不会永远这样。”我悲痛地指出,“你看,这只是一层比较强力的纱布,它能防止我的颈部生不必要的动摇,这很正常,凯文。”
“我只是……”凯尔在旁边扭头望了我一眼,然后嘴角勾起,虽然用力咬着嘴唇,眼睛却已经眯了起来,像是随时随地要笑出来,又很用力地憋住。
“你最好习惯一下,这并不影响什么,只是原本我只要转头就可以看到你,现在我必须这样,”我转了整个上身面向他,“只是多转了个身体而已,这没什么奇怪的。”
“我……哈哈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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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沙给我的脖子上安了个固定用的护颈——那块断木砸伤了我的肌肉,将那里的皮肤撕裂了一条长长的口子,总之我现在……暂时,只能用四十五度角仰望着任何东西。
而这件事情生在今天早上,我正站在藏宝海湾底层的小巷前,严肃地在考虑这几天生的事情,原本我信任歌洛卡,但是那个“死神女士”的称号和停尸间里搜出来的尸体上的器官让我开始动摇,或许我的直觉真的错了。假设这个结论成立,那么红冰盖草非但不是抑制疾病的良药,反而是个祸害。只是比起歌洛卡,我更怀疑贾斯丁的说辞的可信程度。
——“呐,弗雷,你觉得谁的话更可信?”
【这事先放一放,弗莱雅,那个……我建议你先挪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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挪地方?挪什么地方?
我像一块盾牌一样直挺挺转过身体,忽然现我身后徒然出现了一排人墙,他们明明看起来十分健康,却像我一样用那种十分蛋疼的角度看着上面,并且指指戳戳,眼神诡异。我听到有些声音从人群中冒出来:“你到底在看什么呢?上面有什么吗?”“不知道啊,那他们在看什么呢?”“唉,让你看你就看呗。”
我赶紧拉高斗篷,灰溜溜从人群中间逃了出来。而不幸的是,这一幕被有个人看得清清楚楚,于是他笑我笑到现在。
一个医护人员打我们身边经过,不悦地咳了一声,凯尔这才收敛起笑声、拉长了脸,作悲痛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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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些时候踏进白色的小房子,我险些觉得自己走错了地方。
重建医院的工作度快的吓人,不仅如此,这里从来没有过那么多药品,也没有那么多新的床单。原本只有歌洛卡和图沙两个人忙碌的诊室,现在也有五个以上人高马大的护理人员进进出出,只是凭我这个前银色黎明后勤组副队长的经验来看,这几个人完全没有经过专门的医学训练——这场瘟疫爆以来,也有一些财迷心窍的人愿意接受照顾病人的工作,他们没有经过训练,而且要价还十分的高,不过病人家属根本不会在意这些。讽刺的是,在这些日子里,我所知道的保姆死亡率几乎有六成,赚来的钱自己都没用上。
歌洛卡的医院也变了。现在有了好设备、齐全的药品,还有医护人员,付不起钱的病人却全部被赶了出去,现在空荡荡的。按照贾斯丁主教的说法,这是要收取一些微薄的回报,圣光会记得每个人的给与。
科特还在这里完全是因为我打劫了马库斯,图沙说他的烧伤不算严重,不过也够他受了。这小鬼似乎从没这么安静过,他安分地呆在小隔间里,缩在床上抱着小狼,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塔塔倒是很享受这样的抚摸,咕噜了一声又把脑袋凑近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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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我在他身旁慢慢坐下,“想喝点水吗?”
科特摇了摇头,靠在一堆枕头里不说话,于是我解开他的袍子检查身上的青色斑点,他只是顺从地任我摆弄,不置一词。斑点有减退的趋势,但是我不喜欢这样的科特。以前嫌他碎碎念,现在真的话少了我倒不习惯了。
“想谈谈吗?”轻抚他的额头,却现他的皮肤意外的干涩,低烧持续的消耗着他的活力。
长长的睫毛在我的掌心里痒痒地跳动了一下,科特终于把头微微转向我的方向,或许这是他这么多天来头一次开口说话,“我们,能离开这里吗?”
“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不知道,就是……不想在这里。”
“没问题,我也不喜欢这里,科特。”我说,“等你好了我们马上就离开。”
“…………去洗手,你碰过我了。”他只是淡淡的指出,“如果你不想死的话。”
“你……”我对他态度的骤然变冷感到了困惑,“我并不是敷衍,你确实………”确实是在好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