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生,咋样咧?”小山妈和林雅思走后,三叔接着问道。
张顺生的眉头锁的有些紧,他一口接一口地吸着手中的烟,擒烟的两根手指有些微颤,“他三叔,这事恐怕难咧。现在村里的人谁也不愿意得罪郎家,那就是一窝狼,你稍稍碰一碰它,它就会反过来咬你一口,狠呐!”
三叔也沉默了,这是不争的事实,但凡触摸郎家逆鳞的人家,无一例外地遭到了报复,大憨他爹就是眼睁睁地事实,“唉,可咱这日子该咋过呀!这么多年了,咱就是找不到对付郎家的办法。他郎大山是县里的官,蔡琴芬又是乡里的官,这官保官的,咱如果不硬,得被欺负到什么时候才是头儿啊?”
“而且可恨还有那郎川,他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恶霸,像只螃蟹一样整天在村里爬,逮谁都想咬一口……唉,当初大憨他爹死的时候本就可以扳倒他们的,只是可恨那个目击证人,他咋地就不露面咧,难道郎川还能当着这么多村民的面把人弄死?”
三叔愤愤地抱怨,越说越愤怒,竟是把一腔愤意都撒给了当初目击郎川杀死大憨他爹而又不露面的那个人,“要我说这个人比郎川还可恶,他的心都是咋长的咧,他就能看着大憨爹惨死,就能看着这么多村民整天被郎家欺负……嗳,顺生,你咋地了?咋突然冒这么多汗,这大热的天,千万别中暑了咧?”
“爸,你不是真的中暑了吧?你等着,我去给你弄点药来!”小山也看到了张顺生额头的冷汗,豆大地粒珠颤巍巍地悬在那张略显憔悴的脸上,随时准备滴下来。
“小山,没事咧,就是太热。都没出门,哪能中暑咧。”张顺生显得有些局促,他抹一把额头的汗,“你去给我倒点水来就行,顺便拿把扇子出来。”
“哦。”小山应一声转进了屋子。
“他三叔,你说当初那个人要是站出来,我们今天的日子就能好过?”小山进了屋,张顺生靠近三叔小声问道,表面上虽是提问,可语气里早已经透露出了答案。
三叔却没有听出来,眼睛一瞪,“那是自然,杀人咧,那是死罪。我就不信郎家能够只手遮天到这种地步?郎大山再能耐,他也不能改变郎川杀人的事实……唉,只是,那个人究竟是谁咧?”
张顺生**下的凳子挨着核桃树,听完三叔的话,他往粗大地树干上靠去,眼睛微微地闭了闭,似是在思考着什么。
“他三叔,这事做不得准咧!”张顺生的声音有些疲惫,手中的香烟已经燃到了过滤嘴根处,他仍然猛吸了一口,“我家姑娘当初遭罪,郎海还不是跑了。”
三叔一愣,顺生家小萌是个好姑娘,可惜被郎海那个混蛋糟践了,要不然顺生一家人也不至于整日这么唉声叹气的对一切都失去了信心。
“顺生,姑娘都走五六年了,该去的早就去了。只希望她下辈子投个好人家,别再到咱们这穷山沟。她去了,可咱活人的日子还要过咧!”
“他三叔,你不用安慰我,这些我懂咧。”张顺生仍旧靠在核桃树干上,“我只是在想,那个看见郎川杀死大憨爹的人就算是站出来,也不一定能够让郎川伏法。再退一步,就算是郎川被关了,可是这又能扳倒郎大山夫妇?把郎川举报了,咱村子只会换来更大的报复罢了。归根结底,最大的祸害不是郎川郎海兄弟,而是郎大山夫妇。要是没人护短,郎川、郎海啥也不是。”
三叔沉默了,郎川郎海再浑,也不过两个跳蚤,若是没有郎大山和蔡琴芬的庇护,他们早被人掐死了。
“顺生,那咱就没法子了,就要一直这么被欺负着?”三叔拿起旁边凳子上搁着的通知单,愤怒地将纸片摇的唰唰直响,“你看咧,今年是人平一千,指不定明年就变**平两千了。难道这些咱也得忍下去?”
张顺生闭目不语,看着村里的人遭罪,他的心里又好过了多少?
良久之后,他睁开眼来,“他三叔,谁让咱摊上了咧,这是咱命里的劫,躲不过去。”
三叔有些愣,他当过兵,有军人的刚毅和不屈,但是却没有培养出军人的睿智。他欲反抗,可是独桨难行船,何况他这只桨还是上了年限的。
张顺生又拿出烟一人点了一支,“他三叔,除非咱能找出扳倒郎大山夫妇的证据,只是这事更难咧!”
三叔道:“蔡琴芬年年让咱集资修路,可从来没兑现过,难道这不是证据?”
张顺生摇了摇头,“蔡琴芬不是傻子,她肯定做了假账。而且,只是这一项证据还不够分量。”
“那咱就找!”这话给了三叔希望,他骤地身形一振,“咱就是把村子翻个底朝天也要把证据找出来。”
在村里找证据?张顺生笑了笑,笑意里有些嘲讽的意思,“他三叔,你认为他们会把证据留在村里么?”
三叔一愣,对咧,郎大山在县里工作,蔡琴芬在乡上,大多数时间都不在家里,在村里又岂能找到他们的把柄?
只是张顺生的冷水并没有轻易地泼灭三叔心里燃起的希望,“那咱就去乡里找,去县里找,我想总能够找到的。”
这更幼稚,一个普通农民就能轻易地进乡政府和县政府搜集政府官员的犯罪证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