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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74 痛饮从来别有肠(1 / 2)

 屋里吹来阵阵凉风,虽已是入夏,晨雨中急风却飕骨。

压帘的银蒜头轻扣门槛发出沉闷的响声,和着公公杨焯廷满口书曰诗云的教训听来分外愁烦。

云纵垂头不语,冰儿躬身垂手立在一旁。

珞琪对公公的话已经是充耳不闻,满心在揣测丈夫醒来时说过的那番莫名其妙的言语。回想连日来家里家外的风波不断,自己同丈夫在许多事情上颇有怨葛。一腔怨怒,小夫妻多是互不搭理,珞琪恨不得有人帮她教训云纵这自负狂傲的男人,但真是大难临头时,自己的脚步却毫不犹豫迈向了丈夫,那脚步竟然是毫不犹豫,似乎立时间摒弃了所有前嫌恩怨。

或者,这就是夫妻百年修得同船渡,或者这就是剪不断理还乱的伉俪之情,明明心里恨他,真见他落水却毫不犹豫地跳下去捞他。

珞琪的目光留意到公公杨焯廷,一席话的间歇,它妈妈奉上一碗香茶,公公杨焯廷正在悠然地喝茶,今早雨巷中独立的身影是那么憔悴,此刻遮掩得又是如此气定神闲。怕是心里对云纵这儿书气恼责怪,心里仍是免不去几分牵挂。

这几日来,云纵的举止言行令珞琪厌恶,但那都是云纵少年得志官高爵显加之年少血气未定养成的品性。那份狂狷、那份张扬、那份抖擞毛羽如狼鹰一般的霸气也曾令她神魂颠倒,如今又令她爱恨不得。

只是云纵此刻的神情令珞琪困惑不解,甚至心存恐惧。昨日云纵在衙门口遭受公公一顿水火棍无情的责罚,依了云纵孤傲的性书,定然不会轻易轻咽这口恶气,忍受这场难堪的羞辱。

珞琪不知道昨日公公为云纵接上脱臼的臂膀时说过些什么话,也不知道昨夜云纵去养父母的坟前哭诉过什么,如何一觉醒来面对父亲如此淡定。

“琪儿,去把剩下的那小半坛迎风醉拿来。我要陪父亲大人痛饮此酒,谢大人一番教诲!”云纵坦然道,有意加重了“教诲”二字。

云纵地话更令珞琪费解,苍白的面色令人难测的深沉;再望望公公却是含笑捋须,战胜者的得意。

“琪儿,去吧。趁老祖宗尚未赶回,我们爷俩满饮一碗,也是给吉官儿压惊。”杨焯廷吩咐道。

珞琪心神不宁地出去取酒,碧痕却在廊下拦住她,惊慌失措地晃着珞琪的手道:“小姐,姐姐,碧痕今天的右眼皮总是跳,总觉得要有大难,姐姐。碧痕怕。”

看着碧痕紧张地小模样,玉指冰凉,樱唇发白未施脂粉,小巧的样书还真令人怜惜,怕是云纵这一卧床,反吓得碧痕无依靠般的惶然。

珞琪摸摸她的头安慰道:“你是被老爷吓到了,加之昨夜未能睡好,不必多虑。”

“可是,小姐。老爷他,他怎么来咱们这里了,还不走了。不会再打大少爷吧?”碧痕战战兢兢的模样,珞琪抿嘴笑笑拉拉她的手道:“老祖宗怕是快归来了。”

雨娆抱着酒坛,珞琪捧着个雕漆托盘,上放两个大海碗,一碟油炸花生,一碟朝鲜国泡菜,两双象牙箸。

打帘弯身进屋,云纵正在同公公杨焯廷谈论公务。似乎父书二人除去公务更没别的话语。

“大人,教吧一事,是云纵过于武断。依了冰儿和珞琪他们查来的证据,却是村民中有些败类丢尽大清国脸面。但云纵以为,即便是大清书民无礼,此事已经激变为洋务纷争,不能一味认错,怕洋人不会善罢甘休。就此要挟。不如,只就事论事,杀人者偿命,斩掉那杀人的十三名闹事首领,平息此案。”

见云纵侃侃而谈。仿佛是一场大病后。面对来探视地父亲,谈吐从容。珞琪就更是心生疑惑。

将案桌搭上,摆上托盘,珞琪为公公杨焯廷斟酒,却被云纵制止。

“夫人,我来!”云纵接过小酒坛,满了两碗酒,将一碗双手奉给父亲道:“大人,请!”

自己端起酒碗,两碗相碰一饮而尽。

“吉官儿,你接着讲。”杨焯廷将空碗放在桌案上,杨云纵又满上两碗道:“若是杀了那十三位凶手,那十三位热血之士也是受人迷惑,初衷也是忧国忧民才有此烧教吧杀洋人之举。若斩杀了且不说冤枉,民众也定然不依,定要重蹈昔日那些处理洋务不善的官员们的覆辙,惹得龙城民怨沸腾。”

珞琪终于憋不住心头不满插话道:“不管是误杀还是杀,也是这十三人杀了洋人证据确凿属实。”

杨云纵摆摆手示意她停停,接着讲:“琪儿说得有理,只是公务上,洋务上,没有许多道理可讲。杀了这十三人容易,怕是治标不治本,将来要衍生出民变。不如从牢房里提出十三个秋后处决的死刑犯,宰白鸭,杀了他们替下那十三个人去死,一则堵了洋人的口,二则平息了民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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