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管事是个机敏的,赶忙上前半拦住王修直直打量过来的眼神,和颜悦色地道:“这位管家,请问怎么称呼?”
“呃......”王修大概没料到花子妤会无视自己,一时愣住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己是今时不同往日了。那个时候和花子妤见面,他可是她师父唐虞的同窗好友,他们在一起坐下吃酒说话,花子妤只有在身边守着伺候的份儿。如今人家可是皇上都欣赏至极的一等一戏伶,是谢绝了“大青衣”的封号的当时名伶,自然不会自降身份与一个管事一个下人应酬了。
想到此,王修眼底闪过一丝阴险,这才和陈管事拱手道:“小人以前和子妤姑娘有过相交,此番见到,着实有些激动而忘形了。还请姑娘多包涵,多包涵。”
花子妤看着他,觉得若要放放心心地在这司徒府上完成献演的任务,从他嘴里套套话应该也是必要的,便让陈管事退下,亲自开口询问道:“王管事,您现在在司徒府上司职为何?”
“小人司职外务,具体也没有个说法。”王修这才将规矩摆在了面上,垂首答了:“不过姑娘若是有任何疑问都可以找小人解答,小人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说着,王修还抬眼对着子妤眨了眨,其中包含之意,让子妤一下就明白了。
既然是面对着聪明人,子妤也不说绕弯的话,直接起身来到正厅一侧的屏风面前:“还请王管事替我介绍介绍这屏风出自哪位大家之手,如此瑰丽壮阔,让人一见就挪不开眼。”
王修顺势跟上,在子妤身后半步的位置停下,鞠身道:“姑娘可真是只想问这屏风出处?”
子妤侧眼瞧着他,再望向那边的众人,知道离得远了他们都听不清楚两人的对话,便放心道:“王公子可不是个糊涂的,既然跟来了,自然知道我想要问什么。”
听见“王公子”三个字,王修不觉抬了抬半屈的身子,眉眼间好像也亮了不少:“子妤姑娘,在下有笔交易,不知您想做还是不想做?”
“哦?”子妤眉梢一抬:“什么交易?”
王修见子妤问,当即就开口道:“前些日子我让人带信给子沐兄,他却一直未曾回信。没想到能见到姑娘,所以,想通过姑娘给子沐兄转达一些话。”
子妤点头,眼看着屏风装作仔细欣赏:“你们是昔日同窗,自然使得。”
王修也识相地抬手来指了指屏风各处,似是在为花子妤介绍什么:“姑娘真是个体贴的,难怪子沐兄身为您的师父,都宁愿舍了人伦礼教,也要迎娶你这个娇人儿。”
只觉得背后一阵凉风吹过,子妤极不舒服地蹙了蹙眉,语气一冷:“王公子,以您的聪明才智,应该不会只想抓住机会说这些话吧。”
见子妤并未拒绝,只是态度转变而已,王修也不客气了,冷笑一声:“子妤姑娘,你和子沐兄暗中通奸可不是一时两时的是事情了吧。在下知道外面的人都以为你是花夷亲徒,只当子沐兄以前是整个戏班的师父。可在下记得清楚明白,当时他为我介绍你的时候,可是说的你是他的‘亲徒’何谓‘亲徒’?那可是亦师亦父的关系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这个道理连三岁的小孩儿都懂,更何况是身为皇子师的唐虞呢”
听到“皇子师”三个字,子妤才发觉自己所猜想果然正确。
这王修当初为了巴结王司徒,竟然会把主意打到自己身上来,根本不顾和唐虞之间的同窗之情。如今他看来极不得志,为了留在京城,还愿意自贱身价做个司徒府的管事,可见此人是那种为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性子。
刚才他看到自己的兴奋流露,还有回神过来的恭敬殷勤,都不过是为了一个目的,那就是让自己和唐虞以为他握住了两人的把柄,而被他利用一下罢了。
可自己是什么人
且不说这婚乃是皇帝亲指,他一张嘴说得天花乱坠也难以改变什么。就算没有皇帝和自己的这层关系,他想要威胁自己,利用唐虞,也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对待这种不入流的人,子妤自然也懒得与其周旋了,只淡淡地转过身,扬起如常的微笑:“这没想到,这竟是前朝的古物。看来司徒大人涉猎极广,也是个雅人,等会儿可要让你们少奶奶代为引荐,亲自拜访才好......”
被花子妤这样无视,王修脸色一变,只半埋着头跟着转过来,死死地盯着她随脚步飘然而动的裙角,像是一把利刀,阴冷而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