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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树梨花 《玉簪记》(2 / 2)

文章之外还有图片,如花美眷,在瞬间定格,哪怕经历似水流年,依然美得恍惚,美得撩人。然而这非但不能望梅止渴,反而像大烟瘾上来时抓到几根雪茄,再多也只是观之不足,还是又饿又渴,馋得厉害。

有时候就无端愁闷,思想摄影技术如果提前发达几十年,不仅京剧鼎盛时代的笙歌,“传字辈”的倩影,华岳的绝代风华,都能够一一刻录,金屋藏娇了。

没想到居然能看到华岳的《玉簪记》的录象,八十年代的摄影技术,面目模糊,重点不突出,然而还是让人稍稍满足,仿佛柳梦梅拾画一样,画饼充饥,当作观音嫦娥供奉起来。

先说《玉簪记》,传奇剧本,明高濂作,写南宋书生潘必正与道姑陈妙常的爱情故事——好像明清传奇没有几部是不写爱情的,这一点和今天的电视剧颇相似,所谓“戏不够,情来凑”,没有爱情不成戏,成百上千部作品重复同样的题材,和京剧老戏思想倾向的单一一样可怕。而《玉簪记》能够在舞台上流传,一面在于写得好,富于喜剧气氛,人物心理刻画细致,曲词优美,一面也在于演得好,历代昆剧艺人打磨加工,精益求精,使得《琴挑》、《问病》、《偷诗》、《秋江》等折子成为经典中的经典。

但是同样的戏,不同的演员有不同的理解,演出来自然有不同的风格。而华岳的《玉簪记》之所以特别的好,先是两位老师技艺一流,但更重要是在于配合的好。昆曲大多是生旦戏,舞台上分量相当,就如同打网球,有来有往。倘若两位演员水平不同,一个人抛球另一个接不住,看戏就成了受罪。而蔡瑶铣老师也说,华岳搭戏,是才情相若共同提升。——这真是知人论世。

不过上昆的戏,常有个毛病,喜欢改动经典,动机当然是好的,也有时代的限制,但是反而不如人意,真难为那些一流的演员。而《玉簪记》实在是个大大的例外,改编的好,表演的好,服装好,布景好,难怪华岳凭着它拿了梅花奖,因为它完美无缺啊。

《玉簪记》明清两代的版本与流传:

《玉簪记》自问世以来,明清两代刻本不少。这些版本多分藏各处,或流落海外,得见非易。文献记载中有以下版本:

明万历间继志斋刻本,二卷,国图藏。插图见周芜《中国版画史图录》《金陵古版画》。《古本戏曲丛刊初集》据之影印,1956年上海古典文学出版社出版的黄裳校注本即以此本为底本,用汲古阁刻《六十种曲》本为校本,插图亦采自此本。黄裳在后记中提到“这里用的底本即是继志斋本。因为它是较早的、近于原本的一个本子。其他的一些明本,都是极难得见、几乎是孤本的秘笈的本子,无从一一借校,现在就用汲古阁本进行校勘。因为汲古阁本在明代诸本刊行最晚,是经过一些细密的校订后后的比较完整的本子。”可见《玉簪记》明代诸刻本流传稀少之一斑。

明万历间文林阁刻本,二卷。与鄙藏本同版。民国时藏北平图书馆,于四九年与中央图书馆书齐携至台湾,藏于台湾“中央图书馆”,后转藏台北故宫博物院,即当今海内外公藏著录唯一的一部。见台湾“中央图书馆”善本特藏书目。

明万历间长春堂刻本,二卷,傅惜华旧藏,今归中国艺术研究院图书馆,又见日本京都大学文学部图书馆。插图见傅惜华《中国古典文学版画选集》。

明万历间刻白绵纸印本,二卷,首标作:《三会贞文庵玉簪记》,藏者未详。

明万历间世德堂刻本,二卷,日本长泽规矩也(注一)藏。长泽规矩也上世纪二十年代来中国访书,以五十圆的价格购于琉璃厂路南“保古斋”。购前书曾为徐森玉、赵万里看过,二人均有意购藏,尚在偕价中,售者私下为多卖钱,被长泽氏捷足先登,致事后误传抢了赵氏的书,起了龌龊,长泽请了桥本向徐森玉解释也无济于事。见长泽规矩也文《中华民国书林一瞥》。

明万历间黄德时还雅斋刻本,二卷,白绵纸印本,郑振铎旧藏,现藏国图。郑氏得此书颇费曲折,前后历时达三十年,得后曾为之作长跋。附录于后,可见郑振铎先生爱书之真性情。见《西谛书话》。

明万历间萧腾鸿刻本,二卷,傅惜华旧藏,今归中国艺术研究院图书馆。插图见傅惜华《中国古典文学版画选集》。

明万历二十六年(1598)观化轩刻本,二卷,上海图书馆藏。见周芜《徽派版画史论集》。

明末新都青藜馆刻李卓吾评本,前南洋中学藏。

明崇祯间苏州宁致堂刻本,二卷,日本宫内省图书寮藏,此本收入《传奇四十种》内。

明末汲古阁原刻初印本,二卷。封面题作:“玉簪记定本”。

汲古阁刻《六十种曲》所收本。题:《重校玉簪记》,系重刊万历间文林阁刻本,首叶题:“绣刻玉簪记定本”,无图。

明刻清印本《新刻重会女贞观玉簪记大全》,二卷,上海图书馆藏。

清康熙间内府抄本,二卷,国图藏,残存下卷。

清乾隆十年(1745)抄本,怀宁曹氏旧藏,今归中国艺术研究院图书馆。

清乾隆间修文堂辑印《**同春》所收本,二卷,据萧腾鸿本重印,国图、北京大学图书馆均藏。

附:国图藏黄德时还雅斋本郑振铎书跋。

新镌女贞观重会玉簪记二卷明高濂撰明刊本二册

当我第一次见到这部书的时候离开现在将近三十年了。那时,赵斐云将赴宁波访书,马隅卿恰好闲居在家乡,斐云约我同行,我少年好事,一诺无辞。海上飓风适大作,不能作海行,乃经杭州、绍兴,乘大汽车达宁波。我们住在隅卿老宅的东厢,昼夜豪谈。谋登天一阁不得,则访书于冯孟颛、朱酂卿、孙祥熊三家。孟颛、酂卿皆尽出所有,以资探讨。孙君独吝,迟迟乃出明蓝格抄本《录鬼簿》后附有续编者,及明白绵纸刻本《女贞观重会玉簪记》二书。二书出,他书皆黯然失色。我们相顾动容,细细翻阅数过,于《玉簪记》的插图,尤为欣赏不已,然终不得不捧书还之。独于《录鬼簿》则不忍一释手,以其中的戏剧资料均为第一手的,少纵即逝。乃向主人力请一假,约以次日归赵。孙氏慨允我们之请。我们心满意足,抱书而回。就在当夜,拆书为三,由我们三人分写之,这是值得通夜无眠地来抄写的。这部抄本后来由北京大学付之影印,人人均可得见之了。过了十多年,在一九四六年的冬天,杭贾赴鄞,购得《录鬼簿》及《玉簪记》,欲以归予。我久不购书,且方在穷乡,亦无力以得之。然如见老友,实在舍不得放开他们。不得已乃举债以得《录鬼簿》,却无能并获《玉簪记》了。后闻《玉簪记》已为徐伯郊所有,则不复更作收藏想。不意年初上海古籍书店函告云:有白绵纸本《女贞观重会玉簪记》欲得之否?颇疑即是前书,姑函索阅,书至,果即是孙氏物也。三十年梦魂相思,终得有之,能不谓为书缘有合乎?十多年前,鱼与熊掌势不可得兼,不意于十多年后,二书竟能璧合。此书索价至四百金,可谓昂甚,然不能不取之。聚书满家,独此二物萦系心头,似灿灿作光。不仅书是白眉,即遇合亦甚奇也。一九五八年四月十日郑振铎记。时小园中红梅正含苞欲放,丁香海棠均茁嫩叶,而郊外柳色已黄,春guang徘徊,中人欲醉。

注一:长泽规矩也(1902—1980),日本神奈川人。字士伦。号静庵。1926年东京帝国大学中国文学科毕业,任静嘉堂文库嘱托。1929年东京帝大大学院毕业。1930年任法政大学讲师,后任教授,从事中国文学史及中国文化史研究,讲授“日汉书志学”。1961年以《和汉书的印刷及其历史》获文学博士学位。1970年为法政大学名誉教授。1975年起主编《和刻本汉诗集成》。著有《支那文艺史概论》《支那文学概论》《汉文学概论》《日本汉文学史》《汉字、汉语常识》《书志学序说》《版本的鉴定》《版本的考察》《明代插图本目录—内阁文库藏短篇小说》《和汉古书分类法》《名公书判清明集》《静庵汉籍解题长篇》《袖珍新汉和辞典》《尔雅—南北朝刊本》《周易注疏》《毛诗注疏》《和刻本明清资料集》《和刻本文选》《和刻本汉籍随笔集》《明清俗语辞书集成》《汉籍整理法》《和刻本诸子大成》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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