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虬岭真的拥有一整个山岭,门派之中神起境以上多达四人,门主戚敛更是传说到了化生境。王云说的,导致江湖水深的门派中,荒虬岭绝对算得上一个。
真真正正的庞然大物。
清心山则是在荒虬岭边缘处的一个小山头。枫卿童临行前特意查看了荒虬岭周边的地图,其中大有玄机。清心山虽然在荒虬岭边上,但不远处有属于荒虬岭的两个大渎渡口,更远一些的地方还有一座荒虬岭山下的议事厅。
所以清心山看似只是荒虬岭一座可有可无的边缘小山,实则隐隐被拱卫起来……
枫卿童心情并不轻松,只是一步步缓缓登山,如果可以,他并不想再见到水……
可是终归会有登上山顶的一刻。
清心山山顶是一片大理石平台,平台中间留下空隙,栽种了一棵巨大的古松。虽然是秋天,但古松依旧一片碧绿。古松树荫之下,是一座雅致的白玉石台。
石台边上,一位黑袍少年神色闲适,正在棋盘之上缓缓落子。因为有些痴迷,他甚至很长时间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枫卿童。枫卿童也并没有出声,只是缓缓走近,在一旁观他落子。
那黑袍少年,自然正是水。
水落子很慢,能看出,他接触此道时间并不长,很可能是刚刚开始学习。但他落子已经极有灵气,棋力天赋,简直是风千陌的十倍百倍。
自己与自己对弈,很少能将另一个自己逼入绝境,真的分出胜负。但对于水,似乎完全不同。
他手中白子缓缓布局,但却十分乏力;黑子则杀力极大,大开大合。不一会儿,白子竟到了不得不投子认输的境地。
“还可以下这里。”枫卿童嗓音温醇,轻轻将一颗白子隔空衔起,落在棋盘之上。
水下意识摇摇头:“这不是我……”
他忽然反应过来,抬头一望,一袭白裳的枫卿童正望着他微笑:
“怎么学会下棋了?”
水脸色有些异样,但还是起身,退到座位旁边,微微作揖:“见过剑仙。”
枫卿童摆摆手,随意坐在那石座之上,叹了口气:“还以为你会直接赶我走的。”
水也在另一边坐下,摇摇头:“水不会忘恩负义,那晚我的伤势没有剑仙出手,吊不住命的。”
“现在如何了?”枫卿童望向这黑衣少年的脸颊,线条好似柔和了一些,不再像之前见到的那样,那么冰冷。他的左眼中又有了一颗蓝色眼球,但仔细看,会发现并没有神光,应当是后来用灵物制作的假的眼珠。
水神态自若,丝毫没有颓丧神色,像是在说别人的事:“经脉寸
断,自然功力尽失,再无成就。这副身子,四面漏风,留不下灵气了。”
枫卿童自然看得出,现在的水平凡得不能更平凡,真的是一点灵气都没有。
叹了口气,枫卿童有些无奈:“你……”
水笑笑,并不是很在意:“剑仙不用担心我的心态,现在这样闲散淡然的日子,也不错。以前天资卓绝,反而总要担心被人觊觎,加以迫害,现在倒更轻松了些。”
“你话变多了,是好事。”
水一愣,而后脸上笑意更多:“谁说不是呢。”
二人之间有些沉默,水缓缓将棋子收回棋盒。
棋子即将收完,水望了一眼神色憔悴的枫卿童,叹了口气:
“剑仙今日是为那两门灭门之事来的?”
枫卿童摇摇头:“本来是,现在不是了。”
水又是一愣,而后像是轻松了许多:
“如此正好,若要问我这两门被灭门的事,我就只能说我很高兴,善恶有报之类的乏味言语了。然后再卖卖惨,再让剑仙好好查探查探这副破烂身体,证明绝对与我毫无关系,诸如此类。您再说一句情有可原,再露出几分怜悯,但依旧不信水的话……哎,想想都难受。”
枫卿童不觉得有趣好笑,只是望着水缓缓收拾棋盒。
终于,枫卿童开了口,声音有些沙哑:
“有时候还挺烦自己能看穿很多事情。”
水今日被枫卿童这一连串莫名其妙的话搞得有些无奈,气笑道:
“怎的?剑仙还要在我这可怜人面前卖惨?”
枫卿童有些疲惫,笑了笑:“怎么可能,没你惨的。”
水点点头:
“那挺好。”
枫卿童把手臂撑在石桌棋盘上,托起脑袋望着水:
“聊聊一开始的问题,怎么开始下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