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卿童说想喝酒是真的。
他从风千陌的那声低语中,能猜出这孩子的一些心思。
再来接师傅。
纵然自己表现出那样一面,自己的这个徒弟,终归没想着放弃自己。他大抵是以为自己对这个镇北辖境的江湖失望了,才变成这样?
随他怎么想吧,自己有个徒弟,想要一个更好的江湖,仅这一点还不值得这做师傅的浮一大白?
上官很快买酒归来,对着高坐审理堂楼阁之上的枫卿童道:“酒来了!”
见枫卿童低头看过来,上官干脆将那烈酒狠狠抛上那高楼。枫卿童伸手一捞,长剑斜放,仰头就灌。
上官面对这白衣剑仙,是舍得花钱的,直接将自己珍藏多年的上好花雕拿了出来。他怎么也想不到,这是这剑仙第一次饮酒。
酒入咽喉,如烈火燃烧一般,枫卿童又是大口灌下,顿时被辣弯了腰,连连咳嗽。
望着手中精致的小酒坛,枫卿童打趣道:“闻着香,喝着辣啊。”于是便开始学着高老头喝酒的方式,小口抿着,但总觉得少了些剑仙风采。
上官一开始见枫卿童将这上好花雕喝成了普通农家绿蚁,喝一两撒三两,好不心疼。见到这剑仙竟被呛住,不得不换成小口慢饮,有些想笑,又生生憋住。不过还是出了口气这大剑仙,喝酒还没我厉害呢!
看着枫卿童坐在楼顶,白衣飘飘,已经没了昨晚的可怖气焰,上官也终于敢套套近乎。驱散了想要围过来一睹剑仙风采的修者府众人,上官飞身而上,站在枫卿童身后。
枫卿童回头看了看,上官有些头皮发麻,幸而那白衣少年态度还算平静:
“过来坐会吧。”
上官现在突然有些后悔要上来多事,但剑仙发话了,他又不好再下去,于是只得硬着头皮坐在枫卿童身边。
枫卿童又饮一口酒,脸色红润了些,那股极有压力的气场却依旧稳如泰山。
“上官府主,有些事想问问你啊……”
上官闻声立马就要站起来,枫卿童压压手,上官便只好继续坐着,但依旧态度恭敬,头微微地垂着:“特使有事随时可以吩咐,上官万死不辞!”
枫卿童已慢慢有些醉意,差点笑出了声:“万死不辞啊……”
上官不敢作声,鬓角之间已有冷汗。
枫卿童将剑放在一侧,仰头喝了口酒,拍拍上官的肩膀,笑道:
“别以为你今天上这高楼是上错了,再晚一步,你就没的路走了。”
上官更加冷汗直流,问道:“特使此话怎讲?”
枫卿童站起身,没有拿剑,右手虚握,左手酒坛,疯疯癫癫的舞起剑,若是没有一副好皮囊,就真是纯发酒疯了:
“上官,今日,我来替镇北王府审审你?不对不对,这话也不太对,那黑牌还没焐热就又还回去了……”
上官听着枫卿童这大逆不道的豪放言语,却半点不敢生疑黑牌?供奉?今早白令君将军的那封全境传信,说的就是他?!
化生境!
眼皮狂跳,上官猛地站起身,但转念一想,不得不颓然坐下开什么玩笑,怎么逃得走。
枫卿童依旧在狂舞,看来是真的有些醉了,但嘴中的一字一句始终有着让上官如坠冰窖的魔力:
“你又救了自己一命啊……
上官,我来问你三个问题,你一一作答便可:
第一个问题,紫金令牌的规则,我肯定你必然知道。驿站那位老将军见了紫牌,哪怕心中一万个不相信,依旧不得不放灵马送鸽子。那么,你是为何刻意拖延?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山中情况,在为他们争取时间?
其实仅仅这一条,还不足以令我怀疑你。
第二个问题,既然你不相信我们的身份,为何如此‘敬业’,不仅亲自率兵,还带了几乎全数的修者府修士?前后态度,反差是不是稍稍有些大了?还是说,你那包围圈围的猎物中,也算我一份?若是我太弱了,你一番颠倒黑白,联合那位半步神起境的刺客,死的是否就是‘假用军令’的我了?”
上官浑身发软,已经动不了了。枫卿童却还在继续:
“第三个问题,为何那名半步神起的刺客,眼睁睁看着你们杀了那么多他的手下,依旧沉得住气,半点不露踪迹?他事先并不知道我的实力,以他的境界,你们根本拦不住他,为何非等到你一声令下,灵气紊乱时才逃走?还恰恰是在府主你的身边走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