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老一手抚须,双目似闭似睁,另一手静号太渊之脉,小茴侍立在一侧,双手来回绞动,内心再纠葛如千千死结,也不敢出声叨扰。
良久,温老爷子收手,看着还是无半分血色的吴木心,叹息说道:“姑娘这次是真的难住老夫了,老头子行医问药几十年,自问多少有些本事,疑难杂症见了不知道多少,可今日愣是诊断不出姑娘究竟有何病症,实在惭愧。”
“那温爷爷,真的没有办法吗,哪怕是用药让姑娘好受一些。”小茴这时候才敢插嘴说道。
温老直摇头,“老头子是不建议的,是药三分毒,再未探明病症之前,最忌胡乱用药,更何况姑娘所为的,恐怕可以称之为心病。心病,当需心药方能医治。”
“心药,是指少爷吗?”小茴与温老走到一边僻静处,小声的说道,生怕这番悄悄话被姑娘听到。
“难说,想来是**不离十的。”老爷子点了点头,又吧嗒了一口烟袋,看着吐出来的点点白烟,成丝成缕,最后在清风婆娑摇曳下,散于无形。
自己在苏家几十年,吴丫头也算是他这把老骨头看着长大的,从小天生得恬淡性子,不说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只是近二十年来,唯一见过的一次,还是几年前苏家时任家主,也就是苏青黄的父亲离世时。
当时的吴丫头跪握着中年人渐渐冰凉的双手,面色惨白如金纸,嘴唇也活生生被自己咬得渗出了鲜血,却硬是站起身来,死死撑住了行将屋倒墙倾的苏家,颇有壮阔帝国覆灭之前,亡国之君最后的骄傲,再是痛彻心扉,亦死撑着不出声,当日如是,今日,亦如是。
小茴愤然起身,“我这就去楼船把少爷给找回来。”
“不必了。”正待小茴要偷偷溜出门的时候,院内,忽然有一道清冷之声传出。
小茴回头,吴木心已收拾齐整,从院中走出,那句不必语气并没有多少波澜,但憔悴中透着绝决。小茴得了话,再不敢迈动哪怕一步,只低头凝视着自己的脚尖不说话。
“你们各自去忙吧,我的身子自己清楚,想来已无大碍,不必管我。”
“姑娘。”
“去吧。”吴木心侧过了身子,轻轻的依靠在院内的一块用作装饰的巨石之上,无力的吩咐道。温老与小茴见自家姑娘态度坚决,只能应声告退。
此时夕阳西下,院内无有旁人,唯剩天际一点霞光,落入苏家院子之中,映照的绿竹摇光,石径染金风。吴木心轻轻的摩挲着朱唇之上的胭脂,微合上眼,感受着内心心尖刀割斧劈之痛,又想起了那日苏青黄说起的贪图嘴上胭脂风情的玩笑话,历历在目,就在昨日。
“苏青黄,我恨你。”嘴上鲜血更映红于胭脂,吴木心抬头看着已经落下的残阳,低声说道,“你如果今日真的在那楼船过夜,那便永远,再不要回来了。”
漓江江底,阴冷暗淡,苏青黄仰面朝向江心,再无力向上,口鼻七窍开始倒灌江水,意识尚有存留,但已经无力支配**,反而又是一种说不上的玄妙状态。
江底偶尔有青石,被江水冲刷了千万年早磨平了棱角,此时浑圆的不能再圆。
相传当年漓江之龙数番生死大战,直到天师府的开山祖师出面,大小之战不下百场,其中没有一位是庸手,最差的,也是分庭
境的活神仙。一帮子大能和着蛟龙一身的精血尽撒于江中,所以漓江之中除了鱼虾之外,另产一种有着特殊妙处的龙鳞石。
何谓龙鳞石,就是沾染了修士与蛟龙之血的青石。因为两者皆是有通天彻底之能,小小的一滴精血中,都蕴含着让人心惊的能量。
而江底青石本就是吸收了这么多年天地日月光华之物,其中颇有灵性,再加上沾染了这么多精血,有缘的,最后会在表皮生出如龙鳞般的奇异纹路,夹杂有血色的星星点点,由是被人们称之为龙鳞石,放于耳边细听,赶到凑巧,会有微弱的龙吟之声。
此种宝物不仅可以用作铸造神兵利器,补充阵法灵力之用,更是磨炼修行之人心境界的绝好材料。
精血之主,无论是大能还是蛟龙,哪一个不是天资卓越俯瞰众生之辈,所以精血之中,更带着一股桀骜不顺之意。
若是有人于磨炼心境的修行之中,将龙鳞石置于身前,其上的微弱的两者生前之念,就会于修炼者的识海之中显现,与之纠缠争夺不休。
熬过这一关,修行之人无论心性亦或筋骨皮肉都会有一个长足的进步。更有大机缘的,相传可以在其中窥得当年死斗之中无上神通的一鳞半爪,有所感悟,由此几百年来,龙鳞石一直是极珍贵稀罕的物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