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还可以说得更极端一点,就算上级主管部门脑子进水,非要推行管理层持股,拿出几千万的股份来分给临一机的厂领导,人家难道不会先换一批自己人上来,然后再推行这个政策吗?他张舒也罢,吴伟钦也罢,都不是什么不可替代的重要人物,人家先把你撤了,再搞管理层持股,你能分到一毛钱吗?
看到张舒沉默了,朱亚超说道:“唐厂长说得对,管理层持股这件事,我也听说过一些,情况的确是唐厂长说的这样。不过,我还听说,有些厂子的领导为了搞管理层持股,故意瞎决策,把厂子弄到资不抵债,制造出一种马上就要破产的样子。这样一来,上级部门也就没办法了,只好把厂子三文不值两文地送给这些厂长。
“等股权到手了,这些厂长再重新把业务恢复起来,企业立马就活了。这些人相当于空手套白狼,凭空捞了个企业。”
“这不是犯罪吗!”秦仲年愕然道,“朱厂长,你说的是哪里的企业,不会是咱们系统内的吧?”
朱亚超向他抱歉地笑了笑,说道:“秦总工,这个我可不方便说。人家也是因为跟我关系不错,才把这中间的奥妙说给我听,我要说出是哪家企业,不是把他们给卖了吗?”
“这不叫卖,这叫检举!”秦仲年愤愤地说,见朱亚超并不接茬,老爷子又把头转向唐子风,说道:“小唐,你应该把这件事汇报给局里,让他们好好查一查,看看是哪些企业的领导在挖国家的墙角。”
“秦总工,这不关咱们的事,咱们也管不了。”唐子风用无奈的口吻对秦仲年说道。其实,朱亚超说的事情,他也是听人说过的。还有一些事情,现在没人知道,但在后世却是已经被披露出来的,其中的各种操作,比朱亚超说的手段更为下作。唐子风只是临一机的常务副厂长,在整个体制中只能算是一名下级干部,哪里管得了这样的事情。
“老朱说的方法,咱们如果想做,也能做。”唐子风转向众人,淡淡地说道,“咱们也不用做得太极端,只要犯一两个经营错误,把账面做成亏损,然后再去与机电工业公司谈。在现在的大形势下,要说服机电工业公司允许咱们搞股份制改革,同时推行管理层持股,我觉得还是很有可能的。
“当然,咱们临一机的家底,机电公司也是了解的。要指望机电公司同意无偿给咱们这些人分配股份,我觉得不太现实。更大的可能性,是让机电公司同意我们购买一部分临一机的股权,价格方面当然是可以商量的。大家各自想想办法,借点钱,把股份买下来。一转手,每人拿到三五百万的差价总是有的。大家说说看,对这件事有没有兴趣呢?”
“小唐,你这说的是什么屁话!咱们怎么能这样做呢?”秦仲年恼了,虎着脸对唐子风训道。
唐子风向他耸耸肩,说道:“秦总工,你如果不感兴趣,可以放弃啊。这件事,涉及到大家的福利,你不能因为你一个人的想法,就拦着大家发财吧?”
秦仲年的脸都憋成了紫色,手挥了挥,想说点什么难听的话,一时又想不出来。章群坐在他旁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稍安勿躁,然后对唐子风说道:
“小唐,我觉得咱们不应当这样做。咱们这些人,毕竟都是党员,最起码的觉悟还是应当有的。你说的这种方法,是公然地钻政策的空子,撬国家墙角。虽然说可以做到瞒天过海,让上级部门看不出来,但咱们自己是不是也该摸摸良心,问问良心能不能安呢?”
唐子风不置可否,转头对其他人问道:“大家的看法呢?”
吴伟钦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说:“这样做,的确是有些不合适,一旦传出去,唉……”
这一声“唉”,里面包含的信息就非常多了,既有对利益的不忍,又有面子上的挣扎,当然,还有一些担忧。毕竟也是在体制内呆了多年的人,要让他明火执仗地去瓜分国有资产,他还真没这个胆子。
“我表个态吧,大家打算怎么做,我不便评论。不过,如果要照唐厂长刚才说的方法去做,我退出。”朱亚超举起一只手,郑重地向唐子风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