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床上胡思乱想着躺了两个多小时天蒙蒙亮了。
房间外传来父母早起洗漱做饭的声音我很想出去看看现在的他们是什么样子但又害怕失态漏了马脚所以打算先躲过这一波等适应一下再说。
我妈是一所重点中学的英语教师现在应该是年级组长千禧年时升到了学校的教学主任位置后来在这个位置上一直工作到退休。今天是全市中小学开学的日子她这个班主任肯定要提前到校的估计一会儿就该走了。
我爸是我妈所在的那所中学的校办工厂的二把手。虽然单位只是个小集体企业但他三十三岁时就能谋到这个职位也算年轻有为了。不过我记得他的辉煌也就到今年为止了因为市场竞争那个小工厂这几年连年亏损就在今年他们工厂的一把手走后门托关系转去了别的厂子扔下个烂摊子教育局领导想把这个厂承包出去以割除不良资产我爸权衡再三后没有接手转去了市雪糕厂。几年后雪糕厂也开始亏损之后我爸就带着工人们为温饱奔波一干就是二十年直到我记忆结束都没翻身。
不多久我听到了开门声和下楼的匆匆脚步声不用问是妈妈先上班去了之后我爸也穿戴结束推开我的房间门走到写字台前打开了收音机调了个不大不小的音量然后也出门上班去了。
“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北京时间六点三十分……现在是新闻和报纸摘要节目……”
久违了的、熟悉的、亲切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我心绪复杂思潮澎湃这个爸爸用来唤醒晨梦中的儿子的广播节目这个伴随了我童年的每个早晨的声音曾几何时我已经遗忘了它太久太久了。
起床叠被小解刷牙洗脸一边听着于芳阿姨报导的新闻与报纸摘要一边吃爸妈给我准备在客厅餐桌上的早饭。
生活像2o年前一样在重复但我此刻的心情却与当年完全不同了有一些是缅怀有一些是感慨还是一些留恋怀旧一些过往的道别、对新生的憧憬。
日子要重新走一回了但这次路不一样了。
十分钟后我走在了上学的路上肩上还背着我的双肩书包上学就要有上学的样子咱不能因为学校教的东西都已经会了就不按规矩来了是不是。
关于新的生活要怎么过我从后半夜一直想到了天亮我现在只有八岁就算本事大上天去也得一寸一寸的长高一天一天的长大有着前2o年的知识我当然不会放着不用但也不能不知天高地厚的什么都干现在我还太小先潜移默化的改变一下身边的小环境就行了别搞得惊天动地人又当神童又放预言我想要的是不凡的人生而不是当别人眼里的小怪物。
身为一个八岁的孩子上学是我的天职哪怕我懂的比老师多学问比教授高也得进学校。好在我对这个三年级的小学生身份并不抵触相反我还非常怀念我的童年生涯有这个天赐良机让我重温一遍我当然不会抱怨反而更会珍惜。
从我家到我就读的实验小学需要走大概十分钟的路我一边走着一边观看路边的城市建筑。
1988年的江城在我28岁时的记忆里它的样子已经模糊得完全想不出了现在重温着当年的街道、小巷、马路、平房楼房一切恍如隔世。
记忆中尘封的画面历历涌现渐渐清晰最后与现实重合到了一起。童年初秋江城我回来了。
身后响起了一阵哗哗的声音嗯……是小学生奔跑时特有的声音伴着跑动的节奏颤动的各种文具撞击在或塑料、或金属的文具盒上所出的声音。
“林志明!等等我!”
这个声音对我来说简直再熟悉不过了即使它由稚嫩的童音渐渐变成少女的甜美声音后来又变成令无数男人男孩魂牵梦萦的靡靡之音即使已经多少年没有再听过了但我还是马上就想起了这个声音的主人住在我家楼下的和我从出生起就认识的我小时候的冤家长大后的挚友那个和我订过娃娃亲的女孩王叔叔的女儿王宁。
我既不回头也不出声撅着屁股驼着我那沉重的书包继续向前走就像没听见小王宁的声音一样继续我行我素的埋头赶路。
“志明!等等我啊!别走的那么快好不好!”身后文具盒晃动所出的声音越追越近还伴着女孩亲切的呼唤。
我和王宁之间的恩怨情仇在我之前那个失败的人生里持续了长达二十多年从她出生的那天起直到她们全家移民去了澳洲才彻底结束。
198o年1月1日我在江城市妇幼保健院的妇产科出生了第二天在同一产房王宁的妈妈生下了王宁。两个年轻妈妈住在同一个护理室里我们家就此和王家结下了不解之缘。据我后来得知我出生时比预产期提前了三天高阿姨说是我这小子不肯吃亏非要比他们家王宁大一天才提前跑出来的。
两家家境差不多又有两个几乎同时出生的小孩子我爸和王叔叔又都爱好打篮球乒乓球一来二去的两家越走越近就成了好朋友。在我和王宁半岁的时候两家甚至还给我们订了娃娃亲后来买房子两家干脆做了楼上楼下的邻居王叔叔家开经销店时我家还借了两千块钱给他在1985年这笔钱对工薪族来说绝对不是小数可见两家的关系之好。
小时候我是个孩子王常常带着家附近的孩子们上山下河的到处疯玩连比我大个一两岁的孩子都服我因为我力气比他们大打架他们不是我对手但我却不因此欺负人并且我玩出的花样也多跟着我总能玩个尽兴。
王宁是我的小跟屁虫因为王叔叔和高阿姨总会给我一块好糖或几颗溜溜贿赂我让我照顾好他们家的小王宁所以我也非常尽职尽责从未让王宁被别的淘气孩子欺负过。谁要是想拽她的辫子或推她个跟头我的拳头可不答应。
家附近还有几伙和我们年级差不多大的小孩曾有几次有淘气孩子拿我和王宁的娃娃亲关系起哄这几个多嘴的家伙被我挨个揍了我让他们以后都闭嘴我有没有老婆关他们屁事都自己撒尿和泥玩去少管我的闲事。
因为这事王叔叔狠夸了我一顿那年过年时还给了我五块钱压岁钱。小王宁也愈的缠着我有时候我真觉得她挺粘人的但看在五块钱的份上我也就没说过什么。
就这样两小无猜青梅竹马的过着日子我和王宁保持着领导和下级的关系直到我们小学一年级的寒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