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冬天学院里放假李云龙迫不及待地乘火车回家看儿子儿子出世后他还没见过呢。正赶上田雨也放假夫妻总算团聚了。李云龙见了儿子很兴奋他表达爱心总是很过火先是用满脸又粗又硬的胡茬子在儿子娇嫩的小脸上乱蹭扎得儿子又哭又叫他哪管这些又把儿子举过头顶像是举杠铃数次之后觉得意犹末尽又把儿子往天上扔扔得高高的再接住继续扔并且乐此不疲吓得儿子哭声都变了使田雨怒不可遏冲过来和他抢儿子说他简直不是在疼儿子而是在草营人命。李云龙的理由很简单这是我的儿子扔两下谁也管不着老子这是疼他喜欢他哭两声是不习惯过后习惯了你不扔他还不干呢。再说了这又不是地主家的少爷哪能养得这么娇气?将来还怎么当兵?田雨很不高兴:孩子才这么小你怎么就想到将来送他去当兵?李云龙斩钉截铁地说:当然是当兵我儿子不接我的班要他干什么?田雨努力压住内心的不快说:你难道就不想让他干点儿别的?上大学当个工程师或是医生什么的?那些职业让别人的儿子去干我的儿子只能去当兵谁让他摊上个当兵的爹呢?李云龙固执得很。这次夫妻团聚田雨一点儿也没有久别胜新婚的感觉新婚时的那种漏*点已经渐渐消失夫妻问的对话也越来越简单除了关于孩子问题和日常生活似乎就没什么好交流的了。李云龙倒没觉得有什么不正常他吃得下睡得着白天逗逗儿子找几个老战友吹牛、喝酒晚上上了床便如狼似虎。过后一翻身两分钟之内就进入梦乡随即鼾声大作声音大得吓人。每当这时田雨都睡意全无她披上睡衣下床到书房里继续看书。田雨在外语学院主修俄语她知道要想学好这门语言必须要了解俄罗斯的文化和历史要了解这个民族的性格。仅靠课堂上学的那点儿东西远远不够需要多看些俄罗斯文学名著和欣赏俄罗斯的艺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越来越感到俄罗斯文化的博大精深这个民族太不可思议了。1941年当德国纳粹军队兵临莫斯科城下时斯大林曾表了一段极富感染力的演说:法西斯主义要毁灭的是一个什么样的民族呢?是曾经出现过库图佐夫和苏沃洛夫、普希金和托尔斯泰、列宾和苏里科夫、车尔尼雪夫斯基和斯坦尼斯拉夫斯基、格林卡和柴科夫斯基……这些伟大人物的民族……田雨非常神往哪个民族能有这么多世界级的文学家、军事家、音乐家、画家阵容如此强大真是群星璀璨。希特勒真是个疯子这样的民族岂是可以征服的?随着对俄罗斯文化和历史的深入了解田雨又隐隐约约感到一丝不安他们的历代统治者都极具全球战略眼光从18世纪的彼得一世开始尽管他们的舰队西出大西洋、东进太平洋地理位置上尽占两大洋之便利但彼得大帝的战略眼光竞准确地落在博斯普鲁斯海峡上为了争夺这条狭窄的黑海出海口不惜和土耳其进行一场战争19世纪末对中国东北、西北领土的蚕食。他们的血液里似乎有一种天生的对外扩张基因对领土的贪婪不在老牌殖民帝国之下斯大林执政后比起老沙皇竞有之过而无不及对波罗的海三个小国的并吞对芬兰蛮横的领土要求甚至和希特勒一起瓜分波兰看来意识形态的改变解决不了狭隘的民族主义问题是狼就要吃肉他们血液里的不安分是不会受意识形态的影响的不管他信仰**还是法西斯主义。此时正值中苏蜜月这么看待老大哥是不是有点儿离经叛道?
田雨感到有些可伯毕竟她还是个**员。英国那个老牌政治家迪斯雷利相说:没有永恒的敌人没有永恒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两个大国之间的蜜月是颇具讽刺意味的既是蜜月就不可能长久**过去就是低谷两口子就要吵架了夫妻之间吵架大不了离婚两个大国之间一旦吵架问题就严重了兵戎相见则是必然的。小田呀赶快准备一下我那伺学丁伟要来啦这小子去南昌听说武夷山不远了逛了武夷山才想起到我这儿来说是来讨债找我要欠他的茅台酒今晚咱们请他吃饭好不好?李云龙休假期间正闲得慌一听丁伟要来不由兴奋起来。
田雨说:哟真巧我父母傍晚也要到了弄不好他们坐一列火车他们要看外孙子这次两位老人家肯定很开心。那个丁伟我听你说过很多次了我很希望认识他。军事学院休假同学们都急急忙忙去和老婆孩子团聚惟独丁伟不回家他找出一件皮夹克穿上把黄呢子军装胡乱一团塞进衣柜头上戴顶粗花格呢的苏格兰帽。尽管因为军衔问题他受到院长的训斥但他还是不愿穿军装因为穿军装就得佩军衔他对肩章上的一颗星一直耿耿于怀。这次休假他决定穿便衣外出他没什么目的只想四处走走走到哪里算哪里好在他老战友多随便哪个省都有。5o年代丁伟这身打扮尤其是他的苏格兰便帽颇显得标新立异一路上招来不少人侧目而视。在南昌的军人招待所丁伟要求给个单间住宿一个管理干部见他的介绍信注明身份是南京军事学院学员便没拿他当回事把他轰到一个大房间房间里有3o多张双层床。丁伟找到自己的铺位便躺下睡过去他做了个很令人兴奋的梦具体情节很模糊只记得自己的肩章上出现了三颗星他成了上将一大群少将、中将在规规矩矩向他敬礼他很谦虚地点着头嘴里说着:稍息、稍息……突然他觉得一些温热的液体滴在脸上他下意识用手抹了一把觉得嘴里咸咸的立刻窜了起来。他现自己的上铺坐着一个上尉正在逗孩子更可气的是这个上尉像所有农民一样把褥子和被子都卷成一个卷露出光秃秃的床板那个缺乏教养的孩子正肆元忌惮地向床板上撒尿尿水顺着板缝滴落下来。丁伟勃然大怒:这孩子怎么往老子脸上撤尿?有人下没人养的东西你是他爹吗?给我滚下来……那上尉一听丁伟骂人顿时也火了。打丁伟一进门他就看着不顺眼尤其是那身不伦不类的装束那顶粗花格呢的苏格兰帽解放都六七年了咋还有人打扮得像洋人的狗腿子?好人能这打扮?这样的人咋也敢住到军人招待所来?还他妈敢张嘴骂人?
上尉从两米多高的上层铺板上一个鹞子翻身轻飘飘地落在地上。竟没有一点儿声响。丁伟一楞咦?这***身手不一般。他没来得及多想就被上尉一把揪住衣领。上尉好像刚喝过酒满嘴喷着酒气两眼瞪得铃档大似乎凸了出来他恶狠狠地说:你狗娘养的骂谁?欠揍是不是?丁伟一时竞给气乐了妈的这么多年了只有我揍别人还没见过有人敢跟老子动拳头真***吃了豹子胆啦。他平静地望着对方道:好哇你胆子不小敢跟我动手你知道我是谁?上尉轻蔑地说:我管你是谁?你就是天王老子也一样揍你。说着还使劲揪着丁伟的衣领晃动了几下。
丁伟真火了他在红军时期就是侦察连的格斗高手他深知近距离格斗拳脚都使不上而膝盖和臂肘是最凌厉的武器。妈的得教训教训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于让他知道马王爷是几只眼。丁伟抓住上尉揪衣领的手腕使出别肘擒拿的路数想一举制住上尉。但上尉一个脱腕动作紧接着又是个缠腕反而抓住丁伟的手腕他的心猛地一沉糟了这是个高手反擒拿动作极为娴熟。高手格斗胜负只在毫之间丁伟一招落空候然变招。他屈起右臂一个扫肘向上尉左下额扫去。上尉滑得像条泥鳅他身形纹丝不动只略一抬下巴丁伟的臂肘便擦着下巴划空了紧接着上尉抓住丁伟的左腕谁也没看见他使了个什么动作丁伟的身子竞腾空而起平平地飞落到他刚才躺过的床上这一招看似轻飘飘实际上丁伟落在床板上时出一声沉重的闷响几乎把床砸塌这一连串动作只生在一妻间旁人甚至还没来得及解劝。上尉身子微微斜倾左脚在前右脚在后呈丁字步双掌呈松弛状态自然下垂他静静地看着躺在床上的丁伟准备用这种姿势迎击丁伟的报复。丁伟从床上一跃而起大叫道:***好身手!快讲讲你小子哪儿学的功夫?是什么门派?正准备继续打架的上尉楞了这个戴着洋人帽子的家伙是不是神经病?
挨了揍倒先问咱是什么门派。真邪门了。一个佩少校军衔的军官闻讯赶来厉声问道:是谁动手打架?太无法无天了都是哪个部队的?把证件交出来。丁伟笑嘻嘻地甩出了军官证那少校一看就变了脸色啪的一个立正敬礼道:少将同志您……您怎么住在这里?我是招待所所长冯水清请您指示。一霎间屋子里静极了所有的人都立正站在那里呆住了。丁伟笑着挥挥手说:没事没事大家都去干自己的事我想和这个上尉好好谈谈所长同志你也请回吧。人群散去屋里只剩下丁伟和上尉两个人。上尉面色平静地望着丁伟似乎像什么事也没生过既不惊慌也不道歉。丁伟心里暗暗惊讶这小子心理素质不错很稳定这种人大概不会被任何事吓住。丁伟故意板着脸说:上尉你不太走运呀你知道一个上尉揍了一个少将会有什么结果吗?上尉微微一笑:知道对我来说打了一个少校和打了一个少将都是一回事反正要受惩罚我做事从不后悔打了就打了是上军事法庭还是开除军籍你看着办。丁伟乐了:好样的有种是条汉子是男子汉就得硬到底刀架脖子也不能认熊少将的牌子只能吓唬耗子可吓不了好汉。认识一下吧我叫丁伟你要不计较我拳脚不行咱就交个朋友。上尉一惊:你是丁伟?四野的纵队司令?我早听说过你乖乖我段鹏可是有眼不识泰山啦您……是不是再打我一顿?咱们扯个平?丁伟笑道:盛名之下其实难副呀瞧这不是败在你手下啦来坐、坐好好聊聊你是哪个部队的?咋这么好的功夫?少将同志xx军xx师侦察连连长段鹏听候您的指示。段鹏立正答道。***我说呢大水冲了龙王庙闹了半天是李云龙的兵我和你们副军长是老战友了别拘束不是外人嘛聊聊你在哪儿学的功夫怎么在这里?报告长我是河北沧州人四四年入伍在我们老家家家都练武每家都有祖传的绝招我这功夫也是我家祖上传下来的从四岁开始练功有点儿差错我爹就把我吊在树上用鞭子抽一顿就这么抽出来的。有年春天我去赶集卖核桃一个鬼子军曹抢了我核桃不给钱还拿刺刀捅我一怒之下我把他脖子给拧断了就这么投的八路。这次是回家接媳妇随军路过南昌又下车看看亲戚没想到在这里碰见您。丁伟沉吟道:哦抗战后期入伍军龄十二年了应该参加过不少大战役了怎么才是连级?是不是又犯了啥错误?降过两次级淮海战役打碾庄为抢战利品把中野的一个连长打了由连长被降为排长。打上海时我在俘虏群里现我们村地主少爷何正德他家和我家有死仇我找了他很多年这次总算把仇报了又被降级从连长降成排长。妈的你把俘虏干掉啦?丁伟问。重伤要不是指导员把我抱住我就把他宰了。酶什么样的将带什么样的兵要不怎么说你是李云龙的兵呢那家伙这辈子受的降级处分比你可多。这样吧明天跟我一起走我也正好想去看看李云龙呢。是长。
丁伟去别人家一般是叫着主人的名字推门就进从来不会礼貌的敲门好在部队里大老粗多都没什么讲究没人会怪罪他。他这次到了李云龙家也是大叫着推门就进:老李呢?老李呀看看谁来啦?我把你岳父母带来啦真***巧硬是在火车上一个包厢我这一聊才知道……李云龙正在客厅的地毯上学狗爬背上骑着儿子他一见丁伟进了门便兴奋起来一时忘了背上的儿子从地毯上一跃而起嘴里亲热地叫着:嗨你***咋才到……他背上的儿子被重重地摔在地毯上顿时没命地大哭起来。他冲过去先给了丁伟一拳然后才向田墨轩夫妇问好又现儿子在没命地嚎哭便照儿子屁股拍了一巴掌:摔一下就至于这么嚎?这儿子养得快成地主少爷啦不许哭!再哭老子揍你……田雨从楼上冲下来抱过儿子朝李云龙说道:你这人怎么这样?高兴也打孩子?他们先把父母请上楼又下来和丁伟寒喧几句。丁伟中气十足地说:这是嫂子吧?丁伟拜见嫂子啦唉?老李咱俩谁大?
不行不行这事得搞清楚不然可是一辈子的事我是191o年腊月二十八出生你呢?李云龙说:这还用说吗?当然我大我是191o年正月十五出生你该叫哥叫嫂子才是。田雨笑着说:丁军长我经常听老李念叨你说你可神了。丁伟紧张地问:嫂子这小子是不是净说我坏话?说你在东北打仗之余还做买卖赚钱副业搞得也不错还会酿酒呢。还有说你的部队凶极了过渡口时和友邻部队抢渡口敢架起机枪吓唬人谁敢抢就扫谁有这事吗?哦这倒有这怨他们不懂事这么窄的渡口总要有先有后的过所以主力优先。田雨寒喧了几句便转身上楼招呼父母在楼梯上她还在想老李说的没错这个丁伟言谈话语、举手投足问有一种雄性的气息有这种气质的男人仿佛天生是为战争才来到这个世界上的。如果世界上没有战争他们可能就不会出世了丁伟是这样我那老李也是这么个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