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余日之后,离官渡主战场大概还有两百余里的主道。
“6仆射,今日天色已晚,而夜行又多有不便,依在下之见,我们今日就在此处扎营暂歇吧?”
6仁望望冬月过早就黑下来的天空,心中虽急却也无可奈何,只能向身旁的任峻点了点头。说实话6仁到现在一直都没有武职,军队的实际统属权并不在他,充其量6仁也不过就是扮演着一个随军参谋的角色而已,对军队的行动只有建议权而无行使权。任峻现在肯与6仁商量是在给6仁面子,6仁也不能不知好歹是不是?
任峻,他在原有历史上才是曹操兴办的屯田制的正主,史称“军国之饶,起于枣祗而成于峻”。现在虽说是6仁抢了先,但在6仁被贬去萌县为县令的那一年多时间里,任峻仍然干出了自己应有的成绩,之后就接任了典农中郎将一职。不过呢,任峻接手屯田诸事时对6仁被贬职时在大司农府里留下来的许多农业技术与管理方式大为惊叹,连带着对6仁十分的佩服,因此这一路上对6仁算得上是言听计从……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可言,只不过会常常垂询6仁的意见,偶尔还会向6仁请教一些农业方面的知识而已。至于行军方面的事,“连车结营”本来就是任峻的战术,真玩起来也远比6仁上一次送粮草到官渡的情况要更加严谨,故此6仁也不愿去干涉什么。于是乎这一路走下来,二人之间相处得也非常的和睦。
营盘正在扎下,6仁与任峻分头巡营,而6仁一边巡着营,一边却在轻轻的摇头叹息。没办法,6仁看着这次的运粮队伍,就会想起当初在鄄城屯田时自己带的那两千多屯田军——官渡之战,曹操前线的兵力吃紧,后方的兵源又较为有限,能够调动的兵力基本上全都调动了出来,后方留下的差不多全是些老弱残兵。而这次的运粮队,主要的人丁是从颍川、许昌一带临时调集来的,仔细看过去的话真没几个像点样的人!
6仁无奈的摇了摇头,心中暗道:“史书上记载曹丕的诏文说‘颍川,先帝(曹操)所由起兵征伐也。官渡之役,四方瓦解,远近顾望,而此郡守义,丁壮荷戈,老弱负粮’。现在看来还真是如此了。颍川这块地头,不管是原有的历史,还是我初任许都令的时候,都是重点开区域,经济与人口的恢复的本来都是不错的。可是真到有点什么事的时候,也就属这块地方最倒霉……唉,下到十三、四岁的孩子,上到五、六十岁的老人都调出来了!”
正叹息间,身边的赵雨忽然轻轻的拍了一下6仁的手臂,再指了指6仁的身后……赵雨是女孩子,行军途中虽然是女扮男装,再加上缠了胸,冬季穿的衣服又比较多,一般情况下是不会被看出来,不过平时却不会开口说话。因为一露嗓声就肯定露馅,所以一般有什么事都只是向6仁打出些简单易懂的手势而已。
6仁望向了赵雨的所指之处,见一个大概十六、七岁的少年正抱着两卷竹简在6仁这里赶来。等赶到近前时,那少年已是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勉勉强强的把竹简恭敬的递给6仁,喘着粗气道:“6、6仆射,这是、这是前方战场刚、刚刚送过来的消息,请、请6仆射过目!”
6仁“哦”了一声,接过竹简展开细看了一下便点了点头,唤过一个随侍的6氏子弟吩咐了几句,那6氏子弟便接过竹简寻找任峻传话去了。6仁随便找了块干净的地头坐下,望了望这个传递竹简过来的少年,摇头轻叹道:“徐康,你的身体真不是一般的差啊!”
被6仁唤作徐康的少年尴尬的一笑:“令6仆射见笑了,只是在下的身体自幼便是如此。在下原为单家子弟,本名为禄,之后随家母并入徐氏时,家母为我改名为‘康’,便是为求在下能无病无恙、身躯安健之意。”
6仁笑了笑:“注意点身体。你先回我的军帐候着,有什么事再来找我。”
“诺!”徐康礼过之后便离去了。
6仁望了望徐康的背影,略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因为有些事情实在是出乎于他的意料之外。这个叫徐康的少年,其实就是刘备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任军师徐庶的弟弟。
6仁在建安二年任许都令等三职的时候把颍川作为重点开区域,而徐庶作为汉末时期比较有名却也比较可惜的一个人才,正好也是颍川人。6仁当时也没有别的想法,就是想拜会一下这位既有名又可惜的徐庶徐军师的母亲,也算是想在回现代之前多认识一位名人而已。只是6仁派人寻访的结果,却是说徐母已经带着次子徐康迁居去了别处,如此一来6仁也就只能作罢。
可令6仁没想到的是,徐母迁居竟然就迁居在许昌附近!徐母当时不过四十来岁,还能做些帮人织布、洗衣的活来养活自己。徐康因为身体差,做不了农耕重活,不过却因为徐母用心教育的关系知书识字,不久前也在太仓那里混到了一个书吏的职位赚些斗食俸禄,并且这次作为太仓派的书吏亦随军出。6仁是在粮队出两天后,无意中翻看太仓随军官员的名录时现了徐康的名子,一时错愕之下就把徐康叫来问了一下,结果才觉这个徐康就是徐庶的弟弟,闹得当时6仁还真有点“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的感觉。
后来6仁试着考问了一下徐康的学识,感觉徐康在文书处理方面的能力还行,字也写得比较工整。大事方面的能力可能没有,不过作为一个秘书却还是能够胜任的。于是就临时把徐康调到了身边,暂充自己的书吏。此外了解到徐康的家境确实不太好,想了想就命人传了话回去,让徐母去抚幼义舍里帮工,帮丁夫人照料一下那些孤儿,与丁夫人彼此之间也算是有个照应。
巡过一圈营之后,6仁见天色已晚便回自己的卧帐歇息。只是进到帐中,6仁回身望望跟着自己入帐的赵雨真是有些无可奈何,摇了几下头低声道:“我说小雨啊,这一路上你都睡在我的卧帐里,你就不怕出事啊?”
赵雨低声回应道:“我现在是你的近卫侍从,与你同在一帐也在情理当中,再说我如果按你的意思单居一帐的话只怕会被人看出什么来,睡在你的帐中反到没那么多的麻烦。反正你的卧帐也有这么大,以屏隔之,你居内帐,我居外帐,于情于理都说得过去。”
6仁干笑着曲指自敲了几下脑门道:“你一个女孩子家总有不方便的地方,不过你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能吃得了军旅之苦到真是出乎我意料之外……”
赵雨亦笑道:“兄长,你想说些什么赵雨心中明白。其实赵雨本来也是有些担心兄长会做些不知廉耻的事出来,不过仔细一想甄宓、糜贞二位姐姐,还有兄长府中那位与赵雨同年,容姿却远在赵雨之上的6兰姑娘,赵雨便明白兄长只是喜欢逞口舌之快而已。兄长总是喜欢以风流小人而自居,但兄长其实是一个正人君子。”
“我……”6仁心说你不如干脆直接说我是有色心没色胆好了。其实自婉儿故去之后,6仁的心里一直压着块石头,连带着使6仁真提不起什么**。此刻被赵雨说他是正人君子,6仁除了摇头苦笑还能怎么样?叹了几口气,6仁便向赵雨吩咐道:“这里离官渡战场还有两百里,今天刚刚收到的消息是曹公传过来的,让我与任峻不必急赴营盘,凡事求稳为上。我算了一下路程,走得慢些稳些的话三天能到。这三天千万小心,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碰上袁军绕过来断决粮道的队伍。”
“赵雨明白!”
“嗯,我知道子龙兄教了你很多有用的东西,之前你也和子龙兄在一起打游击,警觉性颇高。有你在身边我是能放心不少。好了,你我各自休息吧,养足精神明天好继续赶路。”
赵雨应了一声,准备转去帐内屏风前面的卧铺休息。而6仁望了赵雨数眼,忽然出声唤道:“哎小雨啊,我跟你说几句话你别生气哈!”
“兄长有话请讲。”
6仁扫了几眼赵雨经过遮掩之后那平平坦坦的胸脯,摇摇头道:“你那些缠胸布……等你一离开军中之后就马上拆掉。你才十五岁,身体还没有完全长成,这样缠着胸对身体不好。我再说句轻薄点的话,大凡是男人,一般都喜欢女孩子的胸脯能丰满些……”
话未说完,赵雨冰冷的目光已经瞪了过来。6仁赶紧摆手干笑道:“当我没说当我没说!”
赵雨轻轻的哼了一声,在屏外的卧铺上躺下。只是躺归躺,赵雨却心中暗道:“蔡琰与甄宓我的确是比不上,不过我感觉我并不比糜贞、6兰差啊!可为什么她们看过去那么美,我就始终差了些什么似的?难道真的是……”想到这里,赵雨悄悄的摸了摸自己的胸脯,嘴也悄悄的嘟起来老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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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之后的清晨,官渡曹营已经出现在了6仁的视线当中,而曹营这边也派出了些人马过来接应。粮队车马渐入营盘,6仁却觉营中大部份的士卒都集中在前方,耳边还听得到隆隆的战鼓之声,于是就拉过了某个小校询问是怎么回事。小校回答说袁绍昨日下了战书,要与曹操阵战一场,而曹操也答应了。这会儿两军正在排兵布阵,只等着开打。
6仁一听这话就乐了,心说这算不算是堂堂正正的约斗?不过再转念一想,袁绍被曹操卡在官渡这里无法前进,自然是急于决战;至于曹操则是死守着官渡战场,时间一久士气会有些低沉,也需要打一场像样的胜仗来提升士气。所以现在的情况应该是两下凑到一块儿去了。
笑过之后,6仁忽然心念一转,心中暗道:“这种堂而皇之的仗,之前少不了要来几场武将单挑之类的前奏,那袁尚会不会因为想在袁绍面前逞能的关系出来挑战?”
一念至此,6仁马上就唤来任峻,把相应诸事一股脑的全扔给任峻之后,自己就翻身上马赶向前营。等6仁赶到近前的时候,袁军正在出一阵阵的喝彩,显然是袁军胜了一阵。6仁拔马急插入营,还没赶到曹操的身边时就已经望见两军中央的战场上已经躺着一具死尸,而对面袁军的将领正在来回的拔马耀武扬威,向曹操这边挑衅。
再一凝神细看那袁军将领,6仁当场就血冲脑门,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差点没怒冲冠——不是旁人,正是袁尚!
此刻却见袁尚在战场那里得意的喊道:“曹叔父,你手下尽是些这样的酒囊饭袋吗?还有哪个敢出来与我一战!?”
曹操此刻的脸色有些难看,而曹操身边的张辽刚刚拍马上前不过几步,6仁的怒吼声已经从阵后传了过来:“文远止步!这个混蛋留给我!!”
曹操等人愕然一惊,一齐回头向阵后望去,只见6仁急催座骑在向阵前赶,神情凶狠不说,连快马之下一连撞到了好些个让路不及的曹军士卒都毫不理会。望见这般情形,曹操与一些曾看见过6仁当日在许昌城外是如何厮杀的人都没来由的冒出了些冷汗。
6仁在快马向前赶,那边的袁尚没看清是谁,得意洋洋的向6仁唤道:“来将通名!袁尚不斩无名之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