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贡院靠近南门,一条空旷少人的横街穿过贡院门前。一排高高的灯笼挂在‘贡院’牌匾之下,许多兵士已经在贡院门外排开。
李舒先进到贡院里的大院子边,报了姓名,领了号牌。这才在检物处把随身的衣物都交了进去。
一应携带的东西,都要交到这里检查。检查之后,考场会按排专人把这些东西放进每个人的号位。李舒交了随身的东西之后,便打发下人回去,自己则往检衣处进场。
检衣处设在一座小亭子前,里头坐着几名官员,正在逐一对考生进行检查,看考生有无夹带。亭前灯火通明,早已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又有几个官员,在贡场里焚烧纸牛马,祭拜四方,引得一众举子们小声议论。李舒心知这是考场里的旧例,也浑不在意。却看到前头单世杰也在队伍之中,一时气愤,顾不得许多,冲上前去,在单世杰的屁股后面死命地踹了一脚。
这一脚踹出去,被许多举子看在眼里,一齐大声叫‘好’起来。
单世杰一直低着头,生怕别人看到自己,突然挨了这一下,心中也是委屈的紧。回过头来,看见是李舒。今天早上两人还在一起密谈,如今却形同陌路,单世杰也豁出去了,回骂道:“做什么?”
“做什么?你个斯文败类,小爷手里要有把刀,能捅了你。”李舒恶狠狠地说着。
单世杰想要争辨,可是哪里说得清!再见附近的举子都朝自己吐口水,齐声为李舒叫‘好’!一时之间单世杰真想一死了之。
考场的守卫听到这边起哄,连忙跑了过来喝道:“不想考了是不是?不许喧哗!”
李舒便也把眼光移开,回到队伍后头排队!单世杰想想也是无趣,愤然走出队伍,扬长而去。
一众举子骂道:“还敢来考试,早该死远一点!”
守卫又上前喝斥,却不去管离开的单世杰。
单世杰离开没多长时间,一众官员便拱卫着苏三从一边的回廊里走了出来。有人没有见过苏三,在众人的提醒下,便一齐朝苏三看去,只见苏三气度不俗,举止雍容,倒是一副官相,不由都在想,只怕也只有这样的风采,才可以写出那样的诗词吧!
自然又是一阵议论,却被守卫们低低地喝住了。
苏三扫了一眼等候勘察的举子队伍,又看了一眼院子里在烧的纸钱,不由皱了皱眉头。有贡院的官员看到苏三皱眉,忙解释道:“贡院平时没什么人气,阴气重了些!一下子挤进这么多人,怕惊扰了阴司,所以烧些东西,避避邪气。”
苏三自然是不信这些邪的,淡淡地一笑,也不言语,直走进正堂里坐下。
高在先与黄之栋已然候在这里了。苏三一拱手道:“两位倒是来得早!”
高在先笑道:“这大半夜的,我是怕起不来,昨晚和之栋就睡在这里的。”
苏三便又笑道:“宁远首次主持科举,有些不明白的地方,还望两位老哥提点。”
高在先便呵呵地笑道:“也没什么规矩,一应的事体,下头都有人安排的。”
苏三看了魂不守舍的黄之栋一眼,心知他正担心着罗瑞清的事情会牵扯到他的头上。前次他来试探自己的语气,自己便已经料到黄之栋与罗瑞清有些关联,此事要是深究,黄之栋是脱不了干系的。只不过自己连罗瑞清都不想深究,自然没有道理要扯出他的。
便坐在上首,静候着时辰到了,这才到大殿里给文圣人上香。因城里曾经流传着科举的题目,为了公正起见,自己在今天上奏的时候,特意请皇上更改了题目,御前亲封在玉匣之中,所以不论之前流传的题目是真是假,自己都不用去求证了。这样省了自己许多麻烦。
这也是他了解到科举是一滩烂泥场后,下意识做出来的选择。
自己是主考,万一考题泄露,最后追究起来,倒霉的自然是自己。科举的一应事情之前都是秦佩松在主持的,还不知道其中做了什么手脚,虽然他已经死了,许多事情都无疾而终,可是若在此之前,考题便被他发卖了,那最后的苦果,也只能自己来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