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定国决定先从最近最能让张献忠痛彻明白的事情劝谏起:“父帅,想当初咱们在玛瑙山,刘国能和左良玉偷偷行军靠近我们的营寨,当地山民终日在山中砍柴打猎,官军的行踪再隐密也逃不出他们的觉察,但由于咱西营义军当时不分穷富贵贱,什么样人家的粮食都打,以至于失去了当地山民的信任,当官兵悄悄靠近我们营寨时,没有一个山民肯给咱们提前报信的,结果咱们措手不及,损失惨重。”不过那些山民也没有什么好的下场,进山剿匪的是左良玉的部队,他惯于杀良冒功,这些山民都被他无端按以通匪的罪名处死,首级都被当做西营义军士兵的首级交给襄阳的杨嗣昌,甚至连那些妇女都不放过。
看来张献忠事后也想过这个问题,如今听了李定国切实的劝诫,不由得长叹道:“可不是嘛。现在回想,更觉可怕,当时进山的幸亏是左良玉的部队,他们军纪甚坏,那些山民很厌恶他们,是以两不相帮。我事后一想,如果当时来的是军纪好的官军,山民给那官军通风报信,咱们的行踪岂不是被官军掌握的更加清楚,那玛瑙山一役就不会只损失那么一点儿,甚至可能会全军覆没。”
张献忠说到这里,抬起头看看李定国欲言又止的样子,笑道:“我知道你劝的用意,要是咱西营义军再这样下去,白羊山没准就是第二个玛瑙山。”
李定国慎重地点点头:“父帅英明,咱们西营再也经受不起又一次玛瑙山之败了。”
说到这里,张献忠忽地想起一事:“定国,你还记不记得,前些日子,咱们还在川东跟张令对峙时,军中缺盐,便抢了那些老百姓家的盐,但还是不够,便让那些本地商户给咱们进盐,结果他们给咱们的价开得高高的,我当时便深恨这些狡猾的川人,恨不得有一日杀光他们。现在回想,咱们对人家也不咋样,人家凭什么对咱们好,也怪不得人家狡猾。”
李定国听了张献忠这话,心里哗啦啦地起了波澜,张献忠对川人的痛恨情绪难道就从现在萌生的吗,自己可要好好劝诫一番,不然这张献忠日后在四川只要稍多杀掉几万人,恐怕整个四川都会不服他,那义军统治范围内的再起义现象便将再度频繁上演。李定国想到这里,便郑重其事地点点头:“父帅看事透彻,孩儿佩服。孩儿细思过,觉得这买盐之事跟玛瑙山民一事事情虽不同,道理却是相同的。”
张献忠本就对这两件事耿耿于怀,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这义军竟落到这般不受普通百姓欢迎的地步,听了李定国的话,更起了兴趣,便追问道:“到底是何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