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呛!”地一声轻响从上面正厅传来,好似有人将手中的茶杯放在了桌上,杜奇猛地想起此行欲办之事,不由心中一动,但却装着若无其事地淡然道:“既然如此,我们且不说远的,也不说忠臣,只说说良将如何?”
似处于对往事的回忆之中,严蒿好象失去方才的灵智,随口问道:“当今有何良将可谈呢?”
杜奇不答反问道:“现今南倭北虏为害甚深,阁老准备如何御之?”
严蒿不以为意地道:“南方有江浙总督胡宗宪以抗倭寇,北方有大将军文进防范胡虏,如此南北两面皆固若金汤,小小倭寇和胡虏何足道哉?”
杜奇道:“那胡宗宪在江浙多年,未见将倭寇消灭,反迫害抗倭名将,致使倭寇凶焰高炽,不断侵扰闽广沿海地域,许多地方守将奋起反击,却连最起码的军费物资都得不到补给,致使许多守将力战而亡;至于北方,若是俺答再次犯边,那文进能抵挡么?”
回想起二十年前俺答的凶恶气焰,严蒿不禁心有余悸,但他却自我开解道:“那俺答偃旗息鼓多年,想来早已不在人世,至于其他胡虏,根本翻不起什么大浪,我堂堂中华大国谋臣如云,战将如雨,又何惧之有?”
见严蒿居然如此自欺欺人,杜奇不由哭笑不得,责问道:“难道你真不知那俺答不但尚在人世,而且即将挥师南下准备再次侵入我中土腹地吗?”
严蒿诧异地道:“有这事么?怎么有司未将如此重要的军情报上呢?”
近二十年来,虽然北方胡虏侵扰掠夺我边民城镇之事不断,但也只发生在边界线一带,再未有深入内地之事发生,更未有谁敢象二十年前俺答那般来劫掠京郊,至于此次俺答入侵的消息乃是骆马帮探得并由邋遢散人亲口所传,想来定无虚假,朝庭尚未得闻此一军情确有可能,有见于此,杜奇的心痛得都有些麻木了,于是又问道:“那么,你可知那俺答为何偃旗息鼓这么多年吗?”
严蒿似有些好奇地问道:“这是为何?”
杜奇道:“只因他惧怕一人,只要那人尚在,他便不敢妄动!”
严蒿惋惜地感慨道:“这么说来,那人已不在了么?没想到我朝居然还有能令俺答惧怕之人,如果他还在该有多好啊!”
杜奇没好气地道:“这还不是拜你所赐!”
严蒿又讶异地道:“此事怎么又和我扯在一起了?我一点印象也没有,公子是从何处听来,是否弄错了呢?”
杜奇见严蒿尚不知他说的是谁便矢口否认,而且还装出一副被冤枉的模样,想来这便是严蒿这等奸臣掩饰罪行、博取同情的惯技,心中对严蒿的厌恶之感不由更为浓烈,直责道:“难道‘忠烈将军’秦定山不是被你所害的么?”
闻言,严蒿明显地一怔,但他却突然大笑道:“秦定山确是一条好汉,我重其能本欲加以重用,可他却不识好歹,屡屡与我作对,我正准备找他的麻烦呢,谁知他却被兵部调往南海平叛去了,这与我一点关系也没有,事先我也并不知情,怎么,秦定山出事了?世人还把此事算在我头上?哈!世人皆以为我大权在握可以为所欲为,殊不知我也有诸多不如意之处,更不是什么事情都可以一手包办的。”
见杜奇似是不信,严蒿接着又道:“朝庭有朝庭的法度,任何事都必须按章办理,就拿调兵遣将一事来说吧,若没有皇上亲笔御旨,兵部绝不敢胡乱调动一兵一卒;若没有兵部的正式文书,任何将领皆可不接将令!”
杜奇道:“你身居高位,党徒甚多,何人敢不仰你鼻息?你一句话,不是比什么法度章程都管用么?”
严蒿苦笑道:“如果我真能象世人认为的那样只凭一句话便可调兵遣将,任何人都要看我脸色行事,何至于有秦定山事件?说不定我也早将天地教剿灭,又怎会有今日之困?”
杜奇真不知严蒿所言是否属实,不禁弱弱地追问道:“秦定山一事真的与你无关?”
严蒿反问道:“以我的身份地位,有瞒骗公子的必要么?”
想想严蒿此言确实不无道理,对严蒿来说,不要说只是将秦定山调派、即或是迫挤出京这等小事,就是将秦定山当场斩首示众也不是什么大不了之事,严蒿实无说谎话来欺瞒他的必要,可秦定山举家离京躲避严蒿的迫害却是事实,那么,是谁有这么大的能耐将秦定山*出京城而且还让人将这笔账算在严蒿头上呢?百思不得其解之下,杜奇只好将秦定山一事暂放一旁,又道:“那么,俞大猷呢?难道也与你无关?”
严蒿道:“俞大猷也是一条好汉,可他也象秦定山一样处处与我作对。”
杜奇道:“所以你便罗列罪名将他打入大牢,再想方设法置他于死地?”
微微一愣,严蒿居然叹道:“公子错了!那俞大猷入狱乃是因作战不力所致,我不但没有害他,反在想方设法救他,不信?请公子听下去便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