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州城郊哀鸿遍地男女老幼的尸体凄惨地躺满了官道两畔汩汩流淌的鲜血在低洼的路面上汇成了一滩滩血塘。
彭无望紧紧握著沾满鲜血的长刀靠在一棵冒著浓烟的秃树树干上费力地喘息著在他的胸前有一道长达半尺的伤口鲜血染红了他雪白的内襟。在他的周围躺满了百余名突厥战士的尸体。
在彭无望的身畔雷野长四仰八叉地躺在一堆血肉模糊的尸体上呼哧呼哧地大口喘气彷佛用尽了最后一分力气。
倚剑公子连锋强忍著背上新伤的疼痛单膝跪在萧烈痕的面前用自己的长衫上撕下的白布条为他包扎腿上的伤口。
萧烈痕和彭无望一样无力地靠在秃树干上剧烈地咳嗽著每咳一次就有一股血沫子随著喷出来形状凄厉。
“现在你们知道厉害了吧?!”这些人中唯一完好无损的郑绝尘恍若标枪般站在他们的面前一脸愤然地说∶“这是战争不是江湖仇杀。千军万马面前你们便是浑身是铁能捻几颗银钉?塞外胡人一入中原烧杀抢掠实属寻常尔等不想著如何逃命要紧反而连番和突厥精兵硬碰现在能剩下半条命已算走运。”
“姓郑的少在那里狂吠!”雷野长怒道∶“那些突厥狗种抢掠也就罢了竟然奸人妻女杀人全家是可忍孰不可忍。只要是汉子这种情况下绝不做缩头乌龟。”
“你们以为那些突厥前锋斥候是好对付的?”郑绝尘怒道∶“那是突厥人中最精锐的战士精善潜伏暗杀武功也最是高强。就算十几人一队想要硬撼都要考虑一番。你们倒好两百人一队的斥候大队想也不想就出去硬碰简直胡闹。”
“那又怎样还不是被我们杀得大败?”雷野长脸一仰不无自得地说。
“现在只要一支突厥人的辎重部队路过就可以轻轻松松把我们跺成肉泥。”郑绝尘吼道。
“算了郑兄何必如此动怒刚才杀敌之时若论奋勇争先你也不弱于任何人啊!”连锋仍然保持著他那悠然自得的笑容一点也不像刚刚经历过一场你死我活的激战。
郑绝尘脸上的得色一闪即逝咳嗽一声沉声道∶“沙场作战自保为上只有保存了自己才能够最大程度地杀伤敌人你们刚才的战法实在太过于鲁莽轻率受了这许多伤多半属于活该。看我可有半分损伤?”
“郑兄刚才对敌之时你┅┅你替我挡了那个突厥队长的一掌还是多休息一┅┅一下为上。”萧烈痕伸手抹去嘴上的血沫断断续续地说。
“嘿那一掌不值一提我根本没放在心上。”郑绝尘冷笑一声轻描淡写地说。
“郑兄你还是坐下歇歇莫要强撑若伤连肺腑便要多费一番周折。”彭无望轻声道。
“用不著你管。”不知洛阳郑绝尘分外受不了彭无望的语气一阵气血翻涌之下不由自主地张嘴喷出一彪鲜血。这股鲜血引起周围几人一阵低微而虚弱的笑声。
“哎对了吐出来就好硬憋著就太伤身了。”最高兴的就算是雷野长了他笑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彭无望看了看几个人一眼苦笑一下道∶“各位其实郑兄说得很有道理我们如今都是强弩之末实在不能再和突厥兵马纠缠。前面百余里处就是恒州城那里有我大哥驻守麾下尽是精兵良将足以抵挡一时到时候我们应该有些用处。如果大家还撑得住不如尽快上马赶路。”
“早该如此。”郑绝尘冷哼一声道。
其余几人互望一眼无可奈何地点头赞成。五人摇摇晃晃地走到各自坐骑面前飞身上马朝著恒州方向飞驰而去。
在他们背后的远方缓缓升起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淡淡烟尘。
方梦菁红思雪等飞虎镖局一干人等从幽州城乘夜逃出经历了易州、瀛州的失守混杂在溃散的唐兵部队之中日夜兼程终于赶到了仍然巍然屹立的恒州城前。
数个昼夜的野地逃亡让所有人都疲惫不堪只想快一点进城休整一番好回一回气力。当这群被突厥人追赶得狼狈不堪的人群聚阶ub恒州北门之前面前的景象让他们所有的期望都如肥皂泡般破灭了。
高耸的恒州城墙之上遍插著迎风飘舞的黑色河北战旗一排排臂缠白布的赤甲战士高踞在城门跺前无数箭矢无情地指向聚阶ub门前的溃散唐兵和飞虎镖局一干人众。
“难道恒州姜重威叛唐了?”所有蚁集城外的唐朝败兵议论纷纷不知如何是好。
红思雪急催坐骑来到方梦菁身边低声问道∶“菁姐这是怎么回事?”
“嗯传闻姜重威乃是河北故臣后投降我朝成为恒州刺史。莫非他听说了突厥南侵的消息在这里起兵响应要和突厥人里应外合颠覆大唐?”方梦菁低声沉吟道。
“那便如何是好菁姐可有对策?”红思雪急道∶“这里前无去路后有追兵大哥又不知去向莫非上天要让我们亡在这里?”
方梦菁紧锁双眉沉吟不语默默思量著种种对策。
就在这时一位唐兵将领高声道∶“请问恒州刺史大人何在?突厥大军犯境幽州、易州和瀛州俱皆陷落兵锋直指恒州情况紧急还请放我等入咱ua商对策。”
城墙上的士兵一阵骚动彷佛刚刚知道这个惊人的消息。立刻有几个哨兵消失在城墙之后想来是去报告这个惊天动地的消息。不一会儿归德中郎将当朝武状元姜忘一身金甲肩披红色大氅大步来到了城门楼上。
“姜将军”看到姜忘出现那位唐兵将领彷佛看到了一丝曙光连忙说∶“请快快打开城门放我等进去突厥大军就要杀来了。”
姜忘面色冷漠地望了城下的唐兵将领一眼沉声道∶“长孙将军姜某和恒州驻军已经叛唐自立从此不服大唐管辖实在不便放你等入城请离开吧!”
“姓姜的你好大的胆!”那名长孙将军勃然大怒厉声喝道∶“恒州刺史姜兄何在让他出来见一见我长孙越。”
此话一出姜忘的脸上露出一丝黯然之色厉声道∶“我义父已经被暴君李世民害死连同窦公刘帅他欠下我河北故众的血债终有一日要让他的鲜血来偿还。”
“大胆姜忘竟敢言语辱及圣上莫不是不想活了?”长孙越将军暴怒如狂扬鞭戟指姜忘破口大骂。
他的话音刚落当头一箭照面射来正中他的头盔。他只感到头顶一轻沉重的战盔打著螺旋重重地摔在地上将恒州城门前的硬土地砸了一个深坑。
他倒吸一口冷气不由自主地伸手一摸头顶抬眼望去只看到姜忘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将一副造型古雅的宝雕弓拿在手里冷冷地望著他。
“长孙将军姜忘再不是唐臣李世民也不再是我君上你若是再口出恶言别怪我姜忘不念旧情。恒州城东北便是新兵大营你尽可去那里歇脚再作打算。恒州城你就不要想进来了。”说完这番话姜忘倒提宝雕弓头也不回走下城楼。
恒州城东北的新兵大营接纳了所有从前线败退下来的唐朝兵将和飞虎镖局的一干镖众。这四千新兵的领刘雄义偏将迎上败军统领长孙越将军二人无奈地对望一眼同时长叹一声。
“没想到姜忘竟然叛唐自立简直自毁前程。”长孙越用力摇了摇头叹息道∶“本以为他是个人才还想要说服我的兄长将女儿嫁给他。现在想想当时真是昏了头。”
“姜将军乃是一位令人尊敬的将领我等率领的新兵接受了他年余的训练之后个个都如脱胎换骨一般面目焕然一新。末将本以为可以跟著他南征北战好好有一番作为谁知却是这个结局。”刘雄义满脸惋惜地说∶“姜将军为了替他义父报仇什么都顾不得了。”
“嘿他又不是河北嫡系这是何苦来哉。”长孙越怒哼一声∶“现在我们在城外等死他在城内等死大家同赴黄泉倒也热闹。”
刘雄义点头称是脸上一片黯然。
听到他们的对话方梦菁和红思雪对望一眼都知道大事不好但一时之间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黄昏的日头将恒州西面的天空染成一片赤红色彷佛横空淋漓的鲜血怵目惊心。望著城墙上满天招魂幡般随风飞扬的黑色战旗彭无望感到浑身的鲜血在一刹那结成了寒冰。
“妈的恒州城的人都疯了?”雷野长一眼认出了河北曾经显赫一时的战旗惊怒之下不禁破口大骂。
“这怎么可能?”郑绝尘和连锋对望一眼不禁失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