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放吾有些好奇了,喊了一声:“出列!”
人群中一阵骚动后,一名个子矮小的士兵举着手臂挤了出来。这人大约2o岁上下年纪,身材、四肢、脖子乃至手指,都可以用“粗短”两个字概而括之。眼下这小兵脸涨得通红,同身材匹配的眉毛下,一双小眼睛倔强地向上翻着,而一只右手则还是高高举起。
刘放吾看了一眼,这个新兵的身高不会过一米六,难怪他举起手臂也还只能到别人的耳边,相信自己刚才检阅的时候根本就看不到这个人。
刘放吾说:“刚才是你喊的?”
小个子兵举着手回答:“报——报告,长官,是——是俺!”
刘放吾说:“你想参加陆战一师?”
“是,贼,贼想了,长官!”
刘放吾笑了:“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挑你么?”
“不,不知道,长官!”
刘放吾向前比了比,说:“你看你——举起手还够不到别人的头顶,说起话来又结巴,怎么去陆战一师?”
“俺,俺特别能,能吃——”小个子兵脸涨红着脸坚持道,又引起了旁边士兵的笑声。
“吃——吃苦——”小个子兵把头向四下转转,抱怨道:“笑,笑啥呀,没——没见过呀——”,然后又把头转向刘放吾,继续道:“长官,当兵——靠,靠的是吃,吃苦,不是个儿高。”
刘放吾听了这样的回答,心里多少有些不高兴,但是当着这么多的新兵,他决定还是应该维持一个长官平易近人的样子。
“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
小个子兵用炮仗般有力地声音说:“俺,俺叫李家马,今,今年2o了,长官!”
小兵的虎虎生气多少给了刘放吾一点好印象,他继续问:“你是哪里人?”
“俺是沈,沈阳人,他们都叫我小——小沈阳,长官!”
“嗯,沈阳”刘放吾心里嘀咕了一下,继续问:“家里都有什么人哪?”
“俺家有,有八口人,九一八的时候——都被鬼子炮弹炸,炸死了。现,现在就剩下俺自个儿了!长官!”
九一八!沈阳!这样的词句显然刺激了刘放吾心里的某根神经,看着这个叫李家马的新兵的脸像熟透的番茄一样涨红,他突然有种眼底潮湿的感觉,他伸出右手,重重地拍在李家马肩膀上,说:“好,我要你了!”然后又说:“这里还有没有东北的,过来站这边,我全都要了!”
一下子又有七八个新兵涌了过来,嘴里嚷着:“俺是沈阳的!”“俺是本溪那疙瘩的!”“俺老家是葫芦岛的!”
另外十来个兵们在窃窃私语:“俺是山东的,可是姥姥家是大连的,能算上俺么?”“我家是秦皇岛的,出山海关就是东北了!”
刘放吾急忙挥挥手,说:“只要东北的,别的地方不行!”然后让自己选出的士兵们列队出。
这时他突然现人群里伸出一只手来,原来是那个李家马还伸直着他粗短的右臂。
刘放吾过去问:“你老伸手干什么?”
李家马翻着眼睛看看刘放吾:“报告,长,长官,你,没有让,让俺放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