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杨振停顿了一下,原本想着斟酌一下语言,再将自己最后的判断抛出来。
结果却没料到,他的话音刚落,李禄从旁边的座椅上突然站了起来,满脸喜色地抚掌大声说道:
“我明白了!都督的意思其实是说,昨日下午清虏大军再次攻城失利之后,清虏伪帝黄台吉很可能,很可能已经率领其营中主力兵马,趁着夜色过江东进去了!”
说完了这些话,李禄显然已经想通了什么事情,兴奋地看着杨振,不住地点着头,重复道:
“必是如此了!必是如此了!”
“是啊,都督,昨天夜里俞海潮派人来报,说朝人义州府城方向隐约传来炮声,仿佛有火光大起,当时卑职就在猜想,清虏兵马会不会见打不下镇江堡,就转而去打朝人的义州府城去了呢,现在看,当是如此了!”
李禄说出了自己的判断之后,其他人中有的惊讶,有的恍然。
而这个时候,仇震海根据昨天晚上俞海潮报送的消息之中隐藏的蛛丝马迹,也做出了自己的推断,支持了李禄的看法。
整个镇江堡城的地势,是西北方地势高,东南方的地势低。
城东是鸭江主航道,同时城北和城南,也各有一条天然自西往东汇入鸭江的小河流。
这些鸭江小支流流域面积不大,此时也没有自己的名字,直到后来,过海北上的登莱移民多了,才渐渐被冠以几道沟几道沟的名字。
至于镇江堡城西的护城河,则是以前辽东的明军人工挖掘的贯通城北城南鸭江支流河沟的城防工事。
而护城河以西七八里的范围之内,则是一片相对比较平坦开阔的原野。
当然了,再往西就是高低起伏连绵不绝的辽东山地了。
镇江堡城就是处在这样一个地势环境之中,并且只在面朝鸭江主航道的东墙以及向西连接汤站、凤凰城的西面构筑了瓮城,设置了城门。
也正因此,这段时间以来,清虏大军虽然从东南西北四面将镇江堡团团围住,可是到了真正要强攻镇江堡的时候,他们也只能从西面的开阔地以及东面结冰的鸭江之上发起炮击和进攻了。
镇江堡北城墙处在一个小山包上,地势最高,清虏大军从那个方向攻城极其不便,因为要攻城的话,只能攀援而上爬坡仰攻。
至于城南,虽然处在江岸平坦开阔,可是其地势过低了一些,同时又是鸭江西岸几条小支流一起汇入主航道的河口地区,不仅沼泽遍地,而且沟壑纵横。
虽然到了十月底的时候,遍布的沟壑与沼泽早已经跟鸭江江面一样结了厚厚的坚冰,可是也不太适合大批马步军集结攻城。
所以,直到目前,在整个镇江堡城的攻守作战之中,黄台吉也没有将地势不利的镇江堡城北和城南,当成他们主攻的战场,只是派了兵马远远地掘壕筑垒,扎营下寨,围死了而已。
而兵力有所不足的杨振,看见清虏大军如此布置,他自己当然也不会将守城的主力放到镇江堡城的南北城头上了。
不过,在南北城头理应设置的守卫逻卒与瞭望手,却是该有的都有,一个也不能少。
特别是在地势最高的北城墙角楼上,仇震海特意从自己的队伍里以及俞海潮的队伍里,挑选了好些个隶属水师营的瞭望手日夜轮班,观察敌人的动向。
就是这些瞭望手们,之前率先发现了城西清虏重炮的移营行动。
同样也是这批瞭望手们,在昨天夜里注意到了朝人义州府城方向隐约传来的炮声以及夜里南下奔行的火把队伍。
此时此刻,说起这些水师营瞭望手们报告的消息,仇震海当然是信心十足。
当然了,在场的其他人听了他说的昨夜的消息以及他做出的判断,很快就都安静了下来。
因为他们都意识到,李禄和仇震海所说的,很可能就是唯一的真相。
可要是真的如此,清虏的主力兵马真的暂时放下了镇江堡城,去镇压江东朝人之前发起的反抗了,那么自己们应当作何应对呢?
自己们是应该出兵前去救援朝人呢,还是应该继续紧守镇江堡城听之任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