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难也难,但是说不难,其实也不难。说不难,是因为方今天下大乱,烽烟四起,饥荒频繁,流民遍地,只要有口吃的,就能招来大量流民就食。
“同时旅顺金州一带,又多是荒田荒地,即便岸上荒地垦完,也还有沿海那些岛屿,你们想,哪个岛屿不能安置个几百上千流民?所以,我说不难。”
说到这里,杨振见众人一头,随即又笑了笑,说道:“但是,要说容易,却也没那么容易。不容易在哪里?
“呵呵,我说的不容易,就是金州、旅顺以及海上荒岛这些年与辽西一样干冷少雨,所以开荒容易种田难,种田容易丰收难啊!”
听见杨振的话题再次回到了难字上,沈永忠、许廷选两个人一会儿恍然,一会儿恍惚,彻底被杨振的话给搞糊涂了,一时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个时候,张臣点头说道:“不错。确实如此。这些年整个北方都是干冷少雨,莫说辽东一隅了,就是宣大、中原、山东、江淮,也一样歉收减产,要不然的话,哪里来的那么多饥荒,哪里来的那许多流民呢?”
说到这里,张臣神情郑重地看着杨振说道:“希望都督这里,能有好法子。要不然,即使在旅顺金州复州乃至沿海荒岛上,如期募民招垦,把能垦的荒地全垦了,恐怕也种不出多少粮食,若是实现不了粮草自给,到时候募民募兵越多,却不能养活,反倒成了负担!”
杨振见张臣想到了这些,当即笑着说道:“法子嘛,我心里倒是有一个。原本我还觉得无从入手,可是今日见了这个洪承撰,却叫我灵光一闪,有着落了。我们今后能不能足食足兵,端看这个法子灵不灵验!”
杨振这么一说,张臣、沈永忠、许廷选立刻勒马驻足,当街停了下来,一时间,三个人全把目光集中在了杨振的脸上。
张臣更是又惊又喜地问道:“都督真有法子了?!”
杨振见他们这样,没直接回答张臣的提问,反而笑着问出了另外一个令他们完全意外的问题:
“你们几个有谁听说过甘薯此物?”
“甘薯?!”
杨振的这个问题,在眼前这几个生在辽东长在辽东的北方人这里,自然不可能得到肯定的回答。
果不其然,杨振的问题抛出来以后,沈永忠与许廷选再次面面相觑,尔后一起转向更年长也更有阅历的张臣。
但是张臣与他们一样没听说过这个东西,当下摇了摇头。
于是面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的杨振,沈永忠一头雾水地反问道:“都督,你说的这个甘薯,是什么东西?”
也难怪他们一头雾水。
杨振从洪承撰,说到金海镇的募民垦荒,再说到福建人,最后又说到甘薯这个东西,虽然极其跳跃,但其中自有关联,自有杨振自己的一个思路。
可是这些话,落在其他人的耳朵里,却完全是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确让他们无法理解。
甘薯,就是番薯,又叫地瓜,也叫红薯或者红苕。
万历年间从南洋传入两广和福建地区,直到一百多年以后,才从两广闽浙等地一路北上湖广,最后传到中原与河北地区。
至于山海关外的辽东辽西,那就更是后来的事情了。
他们这些人以前没有听说过甘薯之名或者番薯之名,那也是正常得很了。
但是这个东西,对于杨振来说,却一点也不陌生。
最近这段时间里,杨振正在考虑移防到辽东半岛以后的事情,正在考虑大军到了辽东半岛以后,如何进行募民招垦的事情。
一想到这些事情,杨振自然很快想到了他在后世时候熟悉的那些高产农作物,想到了地瓜,想到了土豆,想到了苞米棒子。
这些东西都是后世东北大地上十分常见的高产农作物,可是在这个明末这个年代的关外,却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只要他能将其中的一样农作物,引种到辽东半岛上来,那么这个募民垦荒的事情,就基本上成功了一半。
其中,土豆和苞米棒子这两种,杨振并不清楚它们是具体在什么时候传到大明朝来的,所以不敢抱多大的期望。
但是番薯这个东西的来历,杨振却印象深刻。
还在后世的时候,他曾经去过福州旅游,参观一个叫做先薯亭的地方,意外地了解到了地瓜这个东西传入中国的过程。
是以杨振很清楚,从万历中后期开始,地瓜这个东西就已经在福建和两广地区的山岭之间大量种植了。
尤其是在福建地区,甘薯种植更为广泛,天启时就已经深入民间。
因为,当年从南洋吕宋地区带回甘薯藤的陈氏父子,就是福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