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以你之见,我们该当是在塔山附近,还是在连山附近设置埋伏呢?”
探知了满鞑子车炮辎重队伍的行踪之后,杨振的心里其实已经是一块石头落地了。
但是他也知道,这只是万里长征迈出的第一步,接下来一旦判断失误,仍有可能让这支队伍从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溜掉。
“都督若是想排除干扰,一举吞下是石廷柱的车炮辎重,卑职建议咱们现在就出发,赶在他们前面,到塔山附近设伏。不过从郭小武所说的情况来看,敌人已经启程出发,咱们恐怕没有多少时间挖建工事。敌人又有重炮,一旦不能一口吞下,打成了相持局面,反而有可能弄巧成拙,除非——”
“除非什么?”
张臣所说的,也正是杨振担心的。
满鞑子八旗兵马之中,不仅以满蒙牛录为主的巴牙喇、阿礼哈超哈战斗力强悍,即便是石廷柱麾下的镶白旗汉军人马,也都是身经百战的队伍。
这些原来出身于辽东明军的二鞑子们,在对阵擅长弓马骑射的满蒙骑兵的时候,个个都是软脚虾,贪生怕死得要命。
可是等他们投降了满鞑子,剃发易服之后,转过头来再打自己人的时候,却仿佛突然间凶神恶煞附体一般,一个个摇身一变,变得“能征善战”起来了。
杨振虽然一万个瞧不上这种二鞑子人马,可是到了真正准备开打的时候,他还是十分小心谨慎的。
这个时候,就听见张臣继续说道:“除非——,除非咱们能尽快送信给塔山城里的刘周智,叫他到时候率军出城支援。”
杨振此行,一共带来了一千八百余人,即使算上仇震海、俞亮泰、严省三所部的那些水师桨手,也不过两千五百多人。
他虽然很有信心领着这支人马在伏击战中重创任何一支敌军,但是要想达到全歼的目的,这些人马的确不够。
可要让他写信去找塔山总兵刘周智帮忙,他又有点担心自己这么做根本就是在自取其辱。
甚至这个刘周智到底可不可靠,他都不敢轻下结论。
杨振想了片刻,又问张臣道:“还有别的选择吗?”
“有,那就是在连山附近了,咱们乘船走海路,没有车马重炮,一定比他们快,咱们午前赶到连山附近,时间也很充裕,大可以从容布置战场。”
张臣说到这里,犹豫了一下,又说道:“唯一的问题却是,那里距离宁远已经不远,前后不过三四十里路而已,先前已抵达宁远城下的满鞑子前军骑兵一旦得到石廷柱遇伏的消息,他们或许很快就会赶来救援。”
对张臣说的,杨振已经了然于心了,这两个方案各有利弊,一个是备战仓促,无法精心布置伏击的战场,自己这点人马有可能吃不下石廷柱,甚至有可能崩掉几颗牙。
另一个是备战充分一点,可以从容布置战场,将李禄的掷弹兵携带的万人敌,提前埋设在他们的必经之路上,既能炸他们一个人仰马翻,也能让他们的车炮辎重无法行进。
然而问题却是,那里已经距离宁远不远了,多铎和豪格很可能会派人救援,一旦如此,自己反有可能陷入满鞑子的反包围和前后夹击之中。
但是,一想到自己在连山附近伏击石廷柱携带的车炮辎重队伍,已经抵达宁远城下的多铎或者豪格,很可能会立刻派人救援,杨振的心里立刻就又生出了新的想法。
“你们说,如果我们在连山以北设伏,伏击石廷柱的车炮辎重,满鞑子的王爷,多铎,或者豪格,会不会亲自率军去救呢?”
杨振说的这些话有些跳跃,又有些绕,在场的众将有的一头雾水,有的若有所思,只有先前听杨振亲口说过类似设想的李禄,一脸喜色地说道:
“都督的意思是,咱们围魏救赵,围石廷柱救宁远,或者干脆也搞围点打援?那敢情好啊!如此,既不用担心咱们人马不够,吃不下石廷柱,又能做到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干掉他一个鞑子头头,达到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效果!”
杨振听见李禄的这个话,见他比自己想的还远,当下笑着对他说道:“能不能擒贼先擒王,能不能不战而屈人之兵,且先不说。我听说多铎与豪格两个人,都是目空一切急躁好战之辈,若我们埋伏石廷柱,而他们率军赶来救援,我们不能不虑,或许还需要再提前设一个计中计连环套。到时候能有斩获自然最好,即便没有斩获,也能阻遏满鞑子的援兵。”
众人听见杨振这么一说,当下便全都知道了他的决心。
塔山虽然近在眼前了,可是塔山距离高桥太近,时间仓促,无法从容布置,只能放弃掉了。
杨振既然定下了决心,一行人也达成了一致,于是再次扬帆出海,离了小笔架山岛,乘风南下,远远地绕开了大笔架山所在的海域,然后转往西南,快速往连山方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