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麻克清却并没有如同往常一样闻令而动,而是立刻躬身回复杨振道:“大人,之前咱们合围过来的时候,商队里许多人往西逃跑,马壮和缴立柱两个跑过来跟卑职说,他们要往西边去看看,说杨珅杨守备的人马,可能就在西面的某个地方!”
麻克清说到这里,略作停顿,看了看杨振的脸色,又紧接着说道:“他们说,要是他们回来之前大人就问起,就叫卑职这么说!当时,他们两个说走就走,卑职也拦不住!方才大人忙着安排布置要事,卑职也不敢多嘴!是以——”
麻克清吞吞吐吐地说到这里,正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说下去呢,就听见杨振打断他道:“无妨!我找他们,原也是打算安排他们去做此事,既然他们已经去了,那就等等看再说!”
杨振说完话,领着随行护卫的几个人,在土城子所在的台地上找了一处断壁残垣,爬上去,继续往西眺望。
跟随在侧的张国淦见杨振如此,知他惦记杨珅那些人的安危,于是说道:“少爷,不如这样,我带一队人往西接应他们一下!就算接应不到杨珅他们,也能接应一下马壮他们!”
杨振听见张国淦这么说,略想了想,沉默了片刻,然后点头说道:“也好。但是不可走得太远,最好快去快回。我看再过一个时辰,这么车马驼队全都过了河,我们也要连夜过河东归了!”
张国淦躬身应了,随即率了一队张臣留给杨振防身的火枪手,上马冲下土城子,沿着阴金河南岸草地,快速往西去了。
六月上旬的草原夜色,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昏暗,那么伸手不见五指,实际上,几乎就在太阳落下去的同时,月亮就升起来了。
大草原上没有什么遮挡,晴朗的夜空里也没有什么云遮月的天象,上弦月的明亮程度显得十分惊人。
那些被俘的商队伙计、车夫、马夫、驼工们,倒也十分老实,对草原上的情形越是了解得多,就越是没有人敢在夜里脱离大队,逃入草原深处。
这里可不是靠近关里的长城沿线,距离张家口等地一两千里的路程,就是利用夜色成功逃脱了,他们又将面临怎样的局面?
商队的东主不见了,带队管事的掌柜朝奉们又被挑出来就地处决了,他们这些商队雇来的伙计或者长短工们,就是逃入草原深处,最后也避免不了横死或者被掳为奴的下场。
或许正是因为这样,他们在张臣、李禄、徐昌永、刘万忠、青山好所部人马的监管和指挥下,一个个竟然十分配合,陆陆续续地分装了商货,开始往老花河的东岸起运。
不得不说,留下这些俘虏,是十分明智的做法。
正所谓术业有专攻,商队里的大量车夫、马夫、驼工,甚至是那些专门杀牛宰羊、鞣制皮革的屠夫、皮匠和厨子,他们的存在都是大有用途的。
有了这些人的帮助,杨振麾下各部兵马就轻松多了,到最后,只是相当于取代了原来商队各个行当的管事掌柜和护卫人马而已,其他一切仿佛没有什么改变。
那些死亡的和逃散的人手,也有杨振麾下各部人马暂时填补了空缺,整个商队很快就又正常运转了起来。
到了夜里戌时左右,老花河西岸的乱摊子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大量的车马驼队已经在夜色下过了河,按照杨振的命令,祖克勇等人在老花河东岸也已经开始率队启程沿河往南进发了。
“大人!土城子这边的事情已经差不多了,咱们是不是也该过河离开了?此地西边是喀喇沁,北边是翁牛特,东边是敖汉部,实在不是可以久留之地!
“万一有那些逃走的商队护卫或者马夫驼工,跑去向喀喇沁报信,引来了喀喇沁的骑兵,后果可就难说了!”
一直奉命跟在杨振身边,负责护卫杨振安全的李麻,见夜色渐深,老花河西岸车马驼队已经大部过河,而杨振自己却仍旧留在土城子一处断壁残垣上四下眺望,终于忍不住劝说他尽快离开。
最起码也应该先过河,到老花河的东岸去,到了那里就能与喀喇沁之间隔着一条老花河,多多少少都会更加安全一些。
李麻知道杨振在等待什么,所以提了建议之后,原本还以为杨振会犹豫一下,而且他也准备好了更多的说辞,来劝说杨振先保住眼前的战果。
但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他的话音刚落,就听见杨振站在那处断壁残垣的高处,紧接着他的话头大声说道:
“李麻兄弟,你说的没错!咱们的确是该过河返回了!哈哈哈哈!你们看,他们回来了!他们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