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张若麒一边的辽东巡抚方一藻,瞧见了祖大寿一行人,却是并不说话,只是面无表情地点头示意,算是打过了招呼。
而跟在张若麒身后出来的杨朝进杨公公,这个时候,也从张若麒的身后绕出来,看着祖大寿及其麾下将领,也是面无表情,并不说话。
张若麒对着祖大寿抱拳行礼,杨振见状自是不能挡在前面,立刻闪到了一边去,这个时候,就看见祖大寿抬手摘掉了头上的红缨兜鏊凤翅盔,夹在腋下,冲着张若麒、杨朝进,躬身抚胸顿首,说道:
“本镇钦命征辽前将军辽东镇总兵官祖大寿,昨日听闻巡抚方大人陪同两位钦差,兵部张大人、司礼监杨公公,前来松山巡视,特从锦州赶来拜见!”
此时的祖大寿,已经年届六旬,须发花白,有点谢顶,头顶上束起的发髻,也被帽盔压倒在了一边。
不过,六十岁的祖大寿依旧身材高大,此刻披着一身鱼鳞重甲,腰板仍旧挺得笔直,加上他生得方面大耳,浓眉长眼,目光如电,胡须如针,看起来依然是威武不凡。
当然了,祖大寿嘴里虽说的是拜见,但是却根本没有屈膝行礼的意思,不过是略一躬身而已,而张若麒、杨朝进见状,也没有说什么。
杨朝进只是冲着祖大寿点了点头,算是见过,倒是张若麒这个时候呵呵笑着说道:“免礼!免礼!
“祖大帅为国家为朝廷戍守辽东,抵挡满奴于大凌河以北,使其十年不能有寸进,可谓劳苦功高!劳苦功高!即令这次不来拜见,本官此来辽东不易,倒也很想亲去锦州一观,见见大帅呢!”
张若麒一边说着话,一边转了身,做了个请的动作,继续说道:“大帅既来松山,咱们正好也可谈谈!请堂上落座!”
在杨振的总兵府里,张若麒旁若无人,再一次喧宾夺主,径直领着祖大寿、祖泽远、吴三桂、吴巴什一行人,来到了二堂正厅之上。
祖大寿见张若麒这样,也不以为意,将身后的杏山总兵祖泽远、中军副将吴三桂、锦州东关副将吴巴什,一一介绍给了张若麒和杨朝进。
一众人进了杨振的总兵府二堂东侧公事房里,分了宾主坐下,张若麒随即开口问道:“敢问祖大帅,大凌河对面满鞑子形势如何?我大明辽东兵马,何时方有把握,过得河去,收复河东失地?!”
众人刚坐定,张若麒就来了这么一句,简直就是在一个小水塘里扔下了一个大石头一样,听得在座众人没防备,登时目瞪口呆。
而张若麒却丝毫不觉得自己问这样的问题有什么奇怪,问完了话,还一脸希冀地看着祖大寿,希望能从祖大寿这里得到一个什么答复。
杨振此时,当然也在这个公事房里,就站在辽东巡抚方一藻的身后,一边听着张若麒说话,一边悄悄打量着吴巴什、吴三桂等人的神色。
吴巴什此人,杨振是第一次见,此人身材粗壮,头戴八瓣帽儿盔,穿着半身牛皮甲,大饼脸,小圆眼,满脸都是短须,正斜着眼打量张若麒,就像看傻子一样,满脸不屑。
而年轻的吴三桂,依旧是衣甲鲜明,英武不凡的模样,杨振打量他的时候,他也恰好看过来打量杨振。
杨振冲他点头示意,但两人目光交接之间,对方即瞬间错开,似乎不愿与杨振有什么交集。
不过,杨振也没有观察对方多久,只是片刻之后,他就同样被张若麒询问祖大寿的问题给震住了,也连忙去看祖大寿。
只见祖大寿听了张若麒的询问,并不说话,只是皱着眉头,眯着眼,看着张若麒,似乎在猜测张若麒的意图。
这个时候,张若麒见众人皆作惊讶状,就又继续说道:“这个问题,可不是本官一个人想问大帅呐!就是陈本兵那里,也是常常与在下念叨这个问题!”
张若麒说完这个话,又郑重其事地对着祖大寿一拱手,说道:“同样,也不是只有陈本兵与某等心下着急呐,天子心意也是如此!
“诸位该当知道,朝廷粮饷艰难,却仍旧每年两百万上下饷银,供奉关外诸军,还有数不清的粮草军资,海陆两路不停输送过来!
“朝廷每年靡费粮饷数百万,所为何来?!可不是要眼睁睁地看着咱们的辽东大军,一个个袖手闲坐,坐等满奴来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