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方一藻做出决定时的心理。
当然,方一藻的这个心理,杨振并不清楚。
所以,当张臣在当天深夜叫开了松山城的东门,兴冲冲地回到松山城里的城隍庙,将方光琛的口信带给了杨振以后,杨振差点脱口而出飙出一句“娘希匹”来。
张臣带着麾下火枪队左翼,一路上策马狂奔,累了个半死,目的就是尽快把从宁远城方光琛那里得来的“好消息”尽快带给杨振。
要知道,他们今天早上天刚亮就护送着方光琛出发了,中午午时前后才抵达宁远城,到了下午未时刚过,就又带着方光琛的口信着急忙慌地往回赶。
一天之内,从大清早出发疾驰宁远,再到大半夜里回到松山,前前后后,累计狂奔疾驰了超过二百里的路途,而期间,他们只在辽东巡抚衙署里面休息了一个时辰左右。
这份辛苦,可不是所有人都能够受得了的。
张臣他们一行人马,之所以如此不辞辛劳地往回赶,就是为了在第一时间,将辽东巡抚、宁前兵备道和朝廷督饷郎中决意联署保奏杨振出任宁远总兵的好消息带回来。
可是,当他着急忙慌累个半死终于把消息带到杨振面前的时候,杨振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根本连一点喜悦的样子也没有。
这个意料之外的情况,让张臣感到非常的莫名其妙,一满肚子的疑惑不解。
“大人!方公子说,方巡抚、邱兵备,还有袁郎中,全都在保奏大人出任宁远总兵的奏章上署了名,联名保奏大人当总兵啊!
“对咱们先遣营来说,这可是一个天大的好事,一个天大的喜讯啊!大人你——怎么一点也没有高兴的样子呢?!”
看着杨振听了自己带回来的口信之后,就在居住的小室里不住地来回踱步,不仅没有一点喜悦,反倒是一脸的不高兴,张臣终究还是没有忍住心底里的疑惑,于是开口向杨振询问原因。
“我他么能高兴吗?!老子已经下了决心,准备在松山城里大干一场,为将来的第二次松锦大战做准备了,现在可好,方光琛这小子口惠而实不至,居然没有能够说动他亲爹按照自己的说法来!”
杨振听了张臣的问话,并没有当即回答,只是在心里恨恨地抱怨着方一藻和方光琛父子俩太自私,只为他们自己在辽东的利益考虑,而没有考虑到辽东的复杂形势。
过了片刻,杨振看见张臣还在满脸疑惑地看着自己,而他自己也终于想起自己与方光琛的夜谈,先遣营里并无其他人知晓,于是对张臣说道:
“辽东形势复杂,人心更加复杂!我也不是不愿意到宁远当总兵,而是担心他们这么做只会适得其反!以你对现在辽东将门的了解,他们会让我杨振顺利当上宁远总兵吗?!”
“这个——卑职倒是没有来得及认真想!难道说祖大帅会不同意?!卑职听说大人带着咱们先遣营的人马离开宁元之前,祖大帅也曾当众承诺事成之后,要保奏大人出任一方总兵的啊!难道祖大帅这样的人物也敢食言自肥不成?!”
杨振的回答,让张臣一时之间也有点忐忑了。
原来的辽东大地上,将门世家很多,但是经过多年的战争之后,现在的辽东将门剩下的不多了,而且几乎全都集中在了祖大寿的麾下。
像杨振这样的前辽东将门世家子弟,还能不能被以祖大寿为首的祖家军所接受,确实要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了。
不过,想到了这里的时候,张臣突然又电光火石般地记起了临行前方光琛对自己说的一句话没头没脑的话,于是当即又对杨振说道:
“对了!大人!卑职今日下午从宁远城返回之前,方公子说了方巡抚他们联署保奏大人出任宁远总兵的事情之后,还说了一句话,我当时只顾着高兴,没有记太清楚。
“方公子好像说了一句什么子曰,大概是是说——取其上,得其中,取其中,得其下,取其下,无所得!大概是这么一句话,卑职有点记不全了!只是不知道这些话对大人有没有用?”
张臣本是一个武人,对子曰诗云之类的东西天上有着隔阂,况且当时又正在兴高采烈的兴头上,并没有认真去听方光琛后来对他说的话,现在绞尽脑汁也只是记起了这么几句,而且说的也只是一个大概。
然而,这也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