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且问你!此番松山城被鞑子大军包围,前前后后被围了多少天?鞑子大军炮击松山城一共又是多少天?城外的鞑子重炮一共有多少门,前前后后一共打了多少发?!”
金士俊刚跟杨振一照面儿,就被杨振劈头盖脸地一顿追问,若不是杨振的脸上带着兴奋的笑容,金士俊都要怀疑杨振这么问是不是有什么对松山守城将士不利的阴谋了。
“杨将军你这么问我,我一时半会儿还真是说不上来啊!鞑子围困松山,从正月中旬就开始了,经过了整个二月,直到了你们昨天入城为止!前后差不多五六十天!——这些情况将军应该知道,不知道杨将军为何有此一问?!”
“兄弟你先别管我为何这么问你,你且先说来,我大概听听算上一算!”
面对金士俊的疑问,杨振也不回答,只管催着金士俊回答自己的问题。
金士俊没有办法,只得摸着下巴上的短胡须,一边想着,一边回答:“一开始鞑子就是伐木扎营,掘壕围城,也不曾用重炮轰击城墙,那时候我父亲还曾带着城中守军出城劫营数次!
“到了二月下旬,奴酋黄台吉亲率鞑子大军前来,射书入城,说是从鞑子的盛京带来了四十多门红夷大炮,劝说我父亲投降!否则就用重炮击垮城墙,到时候城中人马一个不留!书信被我父亲当众撕毁,送信人也被我父亲指挥人马射死在了城下!
“自那之后,鞑子就开始用他们的重炮轰击城头了!有一阵子连着几天,鞑子重炮异常密集,我们在松山城里行走,都要几个人一起举着门板行进!
“——你们入城的时候也看到了,西城和南城,不光城头遍布弹坑,城里的商铺、房屋也被击毁无数!
“鞑子红夷大炮的弹丸,一颗就能重达十六七斤!打在城头上,简直是穿金裂石!打在人群里,那更是血肉横飞,中者立毙啊!
“鞑子攻城最猛烈的那些天,不分昼夜,城头城内弹如雨下!先是南城、后是西城,简直是房倒屋塌!城中数千军民人马,不得不全都躲避在城墙根下!唉——”
说到这里,金士俊像是陷入了一段痛苦的回忆之中,叹了口气,嗫喏着,最后终于不再说话。
看见金士俊这个样子,杨振心里也是不忍,方才的兴奋劲儿也过去了,跟着叹口气,对金士俊说道:
“那么看来鞑子的红夷重炮轰击松山城,一定在城墙内外留下了数不清的弹丸!若是每一个弹丸都重达十六七斤,这可是一笔不小的铁料啊!”
正沉浸在痛苦回忆中的金士俊听见这话,茫然地抬起了头,看着杨振,似乎是疑惑杨振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过杨振此话一出,原本就在讨论铁料问题的几个人瞬间就都明白了过来,人人心中感叹着“原来如此”,脸上都是难掩的笑容。
“杨将军找我过来,原来就是为了这个?!若是将军认为鞑子射进城中的弹丸,作为铁料还有用处,那可就多了去了!”
金士俊反应过来之后,脸上的表情精彩极了,他也不知道是该保持难过,还是该面带笑容,与此同时杨振说的话又让他心中充满了震惊,他脸上的表情就在片刻功夫之间转换了好几种,最后长出一口气,又说道:
“鞑子围城前后五六十天,期间使用火炮轰城约有一半以上,有时候更是昼夜不分,细算起来,鞑子四十多门红夷大炮,加上其他各种火炮,前前前后后打上城头,打进城中的弹丸怕不有上万颗!即便是刨去了一小部分的石弹不算,铁制弹丸没有九千颗,也总有八千颗了!”
杨振听见这话,点了点头,表示认可这个数字,然后转头看向王守堂,平静地问王守堂说:“王老先生!你先算算看!鞑子打进城里或者鞑子城上落在城外的八九千铁弹,一颗重达十七斤,一共给我们留下了多少铁料?我们又能用上多久?”
杨振的心情恢复平静了,可是轮到杨振身边的那几个人兴奋起来了,一个个兴高采烈地算了起来。
王守堂打理铁匠铺数十年,一直走在计算这些东西,听了杨振的话后,很快就得出了自己的计算结果:
“大人!若按八千颗计算,一颗姑且算它十七斤重,怕不有——怕不有铁料十三万六千斤!十三万六千斤呐!
“若是全都搜集起来,那可真是足够我们用上一阵子了!真是没想到啊!这么多的铁料,竟然得来全不费工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