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望着二人离去的背影,摸着自己微鼓的肚皮,笑了。
他从来不是一个正经的将官,正是因为这样,他的手段,他的处事方式。深得皇帝的信任。
“迟卿家,”少帝依旧端坐在龙椅上,从酉时开始便摆驾来到明堂,晌午忙着与众大臣商讨西线战事,不曾小憩,实在是有些乏累。
迟上前一步,微微躬身道:“陛下,臣在。”
少帝嘴角扬了扬,保持端坐的姿势,轻声说道:“卿家,寡人有些饿了。”
迟低了低头,说道:“陛下,臣这就命膳房去做些来,陛下是想吃些糕点茶汤,还是来一碗鸡汤面?”
迟例来是最懂皇帝的人。
无夜军军头丁寻是最明白皇帝意思的人。
而迟,是最了解少帝的胃口。
年轻的皇帝摆了摆手:“迟卿家,这鸡汤面还是你做,得我心。”这话听的迟心中一片暖意。“你且附耳过来,”少帝直了直腰,脖子也微微后倾,迟听到这个少年,说着多年来的口吻,“我听到你咽口水了,你现在去永安街上,给寡人带俩羊蹄来。我快馋死了!”
永安街上人头攒动,有的小摊前围了一大圈人,有的小贩为了吸引顾客,花心思请了杂耍,或是自个练了几个小手法。耍将起来,惹得人群中阵阵哄笑。
迟将军随着人潮涌动,也不知道踩了哪个门里小姐的脚,撞疼了哪家公子哥的肩,人来人往也不在意,到了胡人小摊前。
看了一眼锅里的羊肉,不由得松一口气,还行,今晚算是吃得了这美味。叫了一声:“伙计,这几个蹄给我包起来。”
那胡人小伙子,脆生生答应了一声,麻利的扯出一张油纸,那扦子往锅里一挑,便把羊蹄给放到了案板上,一边转动着扦子,一边撒着调料和一种黄澄澄的粉末,像裹了一层干干的皮,使羊肉本身的香味藏匿在里面。等到一口咬下去,真是唇齿留香,滑嫩至极。
依次撒好了调料之后,用油纸包成小粽子似的,用细线给串了起来。
迟接过三个小纸包,又让胡人小伙子切了三斤羊肉,带上五斤胡饼,给街口巡逻的弟兄们送去。
给了赏钱,迟拎着羊蹄,溜溜达达往回走,猛一抬头,看到谢渊现在房脊上,正饶有兴趣的打量着他。
迟抬起胳膊,举着羊蹄,挥了挥手。笑了。
谢渊也笑了笑,摆了摆手,指了指自己的衣服,做了个无奈的手势。
“你们羽林卫就是要饭的。”迟看着谢渊的麒麟服,划出了几道口子,其中靠近靴口的地方,破的都成缕了。伸手去下一个小油纸包,给谢渊扔了过去,“我是打发要饭的。”
谢渊也不在意,接过了撕开油纸就啃,解下腰后的小葫芦,咕嘟咕嘟喝了几大口。抹抹嘴,骂道:“你们金戍营的,全是狗腿子。一个个好吃懒做,踢寡妇门刨绝户坟。害的老子天天给你们擦屁股。”
迟紧了紧腰间的跨刀,朝地上吐了口唾沫,扬长而去。
房脊上谢渊笑眯眯的啃着没多少肉的骨头。
屋檐下,雷易被人掺扶着急匆匆走过。
明堂上,少帝的眼睛里,亮起了不寻常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