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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幕其六 命运(1 / 2)

 “我想我需要休息一下,消化一下这部分的故事,”凯伦停下笔,示意萨伦也停下他的讲述,随后舒服地伸了一个懒腰。

“啊…我的胳膊腿都在朝我抗议了。”他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结束后满脸都是舒爽的表情,“现在舒服多了,你觉得呢?”

回答他的是一只白皙的手,还有递到他面前的餐碟和刀叉。年轻的旅店老板在凯伦伸懒腰的时候已经张罗好了一切,他们的夜宵说不上有多丰盛,但这一大碗的菜汤和烤的松软的白面包足够抹去他们的饥饿感,并用饱腹感取而代之。

“尝尝吧,”萨伦用刀子指了指那盆热气腾腾,散发出诱人香气的红色菜汤,“这可是巴伦利亚的特色,你在帝国没法子吃到的,一般情况下。”

凯伦依言用勺子盛了满满一碗的红菜汤,又学着萨伦把白面包切下一部分,撕成小块浸到汤碗里。

“本来应该用黑面包的,”萨伦把刀叉丢到一边,直接用勺子舀了满满一勺混杂着面包的红菜汤,一口喝了下去,“可惜帝国实在没办法弄出黑面包来,”他一边说着,一边砸吧砸吧了嘴,给自己的夜宵做出了评价:“不过这样喝起来,感觉也不赖。”

凯伦学着他的样子,往胃里灌了一大勺红菜汤,这东西的确很好喝,让他不由自主又喝了两口,才放下了汤匙。

“那么,”他看着正在大口大口填饱肚子的旅店老板,无意识地转动着手里的汤勺,像闲聊般开了口:“我没想到你会在巴伦利亚有城堡和封地,我一直以为你只是凶名赫赫的封臣骑士。”

萨伦呼噜呼噜地喝掉碗里最后一点红菜汤,发出一身心满意足的长叹,随后扯过两张纸巾抹了抹自己的嘴,才开口回答了这个问题:“啊,我一开始也没想到,命运就是如此奇妙的东西,不是吗。”

他站起身,把盘子和碗分开摞好,半笑半感慨地对凯伦说:“在我城堡刚刚建好的那个时候,谁又能猜到,我会有回到帝国的一天呢。”

“没人能知道命运如何编制自己,凯伦,”旅店老板把摞好的碗和盘子都抱起来,慢慢地走到了吧台边,“有些人把命运的好与坏,生活中的苦与乐都归咎给上头,于是有了在不停编织凡人命运的命运女神,不过我可不信那个。”

“那你信什么呢?”坐在桌子旁的凯伦看着开始清洗碗碟的萨伦,饶有兴致地问道。

“我吗?”萨伦干净利落地把碗丢进蓄水池,又打了点泡沫,一边洗着碗,一边回答起年轻作家的问题:“我不信那些,凯伦,我们诺曼人不信那些帝国神系或是什么其他神系的神。”

他说到这停了下来,开始把碗从蓄水池里捞出,等他沥干它们剩下的水分,把碗都摆在一旁后,他才重新转头看向凯伦,继续起这个话题:“我们诺曼人坚信,一个人的命运就像一首略有瑕疵的诗歌,开头、过程和结尾已经固定,但你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给这首诗歌加上一些看上去不那么痛苦的,词缀。”

“所以我们相信凡事都要顺应天意,生活中的苦与乐都是生来便已经注定,”萨伦笑着把碟子和汤盆丢进蓄水池里,继续诉说着诺曼人的宿命观:“但我们同样强调努力的重要性,我们相信这样能减少命运里的苦所带来的苦楚和悲伤。听上去很矛盾,对吧?”

“严格意义上来说,”萨伦把最后一个碟子擦干,摆到吧台的橱柜上,然后慢慢走回了凯伦的身边,“我的确有真情实感地信仰过某个存在,而且你对她也很熟悉。”

“啊,当然了,”凯伦替旅店老板拉开一张椅子,赞同地点了点头,“你的确在信仰她,那位湖中的女士。”

“事实上,”萨伦坐到椅子上,替自己倒了一杯葡萄酒,又给凯伦倒上了一杯,“湖中仙女也并非传统意义上的,无具现形体的神灵,按照帝国教会和审判庭的说法,她不能算是神,只是住在阿瓦隆岛上的邪恶女巫。”

“对于我来说,”萨伦仰头一口气喝光了杯中的酒,“这辈子最重要的问题不是我刚才所说的这些,这些都是我在思考那一个终极问题时得到的副产物。”

“在我人生的前十四年里,我四处流浪,居无定所,九岁之前说不上富裕,但日子十分开心,在这段流浪的日子里,我始终没有时间和心情,去仔细地思考一个问题。”

“但当我有了自己的城堡,终于定居下来之后,我可以去想这个问题,一个一直到今天我都还没有得到答案的问题,我称其为终极问题。”

“这个问题就是:当初施特拉德的出现,究竟是命运里的既定安排,还是那个该死的施特拉德跟我开个一个该死的玩笑!”

萨伦用力把酒杯摔在地上,玻璃在接触到坚硬地面的那个瞬间破碎开来,发出无比刺耳的声音,旅店老板…不,现在他是受伤的巨龙,这条受伤的巨龙晃晃悠悠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朝吧台的方向走去。

凯伦皱起了眉头,“你应该休息了,萨伦,”他有些担忧地开口,“你还好吗?”

“什么?”萨伦灵活地转过身来,“我很好,是的,我只是需要再喝一点酒,就一点。”

“够了,”凯伦站起来,拦在了他的前面,“你需要的是立刻上楼去休息!”

“老天,我做不到,凯伦,”萨伦被他拦住,明显地变得暴躁了起来,“我每天都被你,还有卡拉,丢进旧日的漩涡之中,每天我都要重新想起一遍所有的往事,每天,我都要想起来那个混蛋吸血鬼,那个施特拉德现在就躲在他那片像地狱一样的迷雾位面里,随时都有可能重新回到维洛季马来!”

“该死的,如果他真的回到维洛季马来了,我一定要抓住那个混蛋的衣领,问他为什么要杀死我的父母,然后一剑结果了他。”

“但是我做不到,凯伦,”萨伦像是突然被抽空所有的力气,不再对着面前的凯伦大吼大叫,整个人无力地瘫坐在吧台前的地板上,“我如果能打败他,我就不会是你现在看到的这副模样,我也许还会开一个酒馆,但绝不会像现在这样,不会。”

“所以你更得振作起来,萨伦,”凯伦没有生气,只是静静地抹掉了脸上的口水,再弯下腰去,温柔地把萨伦从地上扶了起来,“我明白这一切对你来说很痛苦,一遍又一遍回忆往昔的温馨时光,在自己亲自把它们一一摧毁,但这很重要,萨伦。”

他拉来一张椅子,把失魂落魄的红龙放在椅子上,自己则坐在他的对面,“一开始,我只是想听听你的传奇故事,从你自己的角度,但现在不一样了。”

“你记得吗,”凯伦掏出自己记载故事的本子,指着自己特别记下的第一个人名,“大工匠梅兹洛克,或者叫他凯洛德,记得吗?这是你第一个派人去找的往日朋友吧,后面会有更多吗?你不用回答我,只需要在心底告诉你自己。我想说的是,你不是一个人,萨伦,我们有一支军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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