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伯耀上前,向着唐峰深深施了一礼。
这一礼,比他刚刚进门时候,向唐峰的那一躬,幅度更大,时间也是更久,神态之中,满是虔诚之意。
他这是代着他父亲行礼。
也便是意味着,这相当于这孔家的家主,向着唐峰行礼。
唐峰并无推辞,受了孔伯耀这大礼。
张擎宇与郑老爷子对视了一眼,他们分别在沙发之上坐了。
郑老爷子面带着探询之色,向着唐峰道:“唐先生,您看孔老这病——”“很严重。”
唐峰直截了当,他的目光落在孔良骥的身上。
他这等情形,就算是不通医术之人见了,都会看得出,是病入膏肓,勉强支撑。
孔伯耀的眉宇之间,掠过了一抹阴影。
门口那两名疑似孔庆华继母和异母姐姐的女人,也是神态里面带了几分紧张,禁不住向前走了一步,想要上前,可仿佛又意识到了什么,那年长的,拉了一下年轻那个,示意她不要插话。
“那,”张擎宇脸上流露出些许紧张,有些犹犹豫豫的道:“唐先生可有办法医治?”
唐峰并没有回答,而是目光缓缓的有扫向张擎宇,嘴角之上,带了几分淡淡的笑意。
他这笑,令得张擎宇有些无措,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有些迟疑的道:“唐先生,怎么?”
郑老爷子也面露疑色,显得有些紧张,目光在张擎宇和唐峰两人的身上转来转去。
“生老病死,乃是人之常情,这是自然的规律,是每个人都不能打破的限定。”
唐峰的目光,又看向孔良骥,脸上带着似有似无的笑意,一字一顿的向他道:“任何人,都逃不开。”
孔良骥本就极为虚弱的脸上,登时就现出死灰一般的颜色,嘴唇哆嗦着,连句话都说不出来。
在他听来,唐峰这话,不啻于判了他死刑。
他何尝不知道,自己年岁大了,逃不得生死这一关,可在听得张、郑两人讲述唐峰的妙手医术,心中又是隐隐有了几分希望,此刻这希望,却是又成了失望。
孔伯耀脸上立刻便是现出了焦急的模样,向前走了一步,向着唐峰急切的道:“先生,虽说是任何人都逃不得这宿命,可为人子女,莫不想让自家父母长命健康,颐养天年,还望先生念及我们这些做儿女的一片孝心,救救我的父亲。”
唐峰的脸上,并无太多的表情,只是依旧看着脸色颓败的孔良骥。
孝,在之前,唐峰答应帮着李光贺的母亲看病,便是因着这个孝字。
当李光贺向着他讲述母亲病情,脸上带着焦急惶恐的神情,唐峰自他的身上,见到为母亲着急的一片孝心。
可眼前的孔伯耀,也是一脸的焦急,也是面露恳求,他的的确确因着孔良骥的病情担忧,也的的确确不想见到孔良骥去世,可这其中,除了一个为人子的忧虑,唐峰却是在他的神情之中,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还未等唐峰讲话,一直略靠后位置那个瘦高文弱的男人,忽的冷笑了一声。
唐峰不动声色的向着他瞥了一眼。
这男人在进门之后,并未上前,而是双手抱着肩膀,脸上略带几分不屑神情,冷眼看着几人讲话。
此刻,他的脸上带着表露无遗的挑衅,斜乜着唐峰,道:“不能治,便是承认了,何必说这些没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