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禁军冲进来,六名舞姬颜面紧绷,狠动嘴唇,随即身子变得好像纸片,轻飘飘、软绵绵栽倒,气息皆止。腐黑的血迹从她们各自嘴角溢出,染上花团锦簇的崭新绣毯。
腥气氤浮的现场,领舞的刺客恶狠狠与阻拦她的神乐侯万礼对视。见他英眉高挑,眸底精光一闪而过,她在面纱遮蔽下的一张脸顿时黯淡无华。
转头看向直立在文官席、神色一副惊诧的冷青堂,她凄声撕喊:
“冷督主,是奴婢无能”
声落的刹那,她翻动手腕,猛然将簪子贯入咽喉。
尸身“嗵”的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刚刚还在翩然起舞的飞天,并六只婀娜多姿的彩蝶,如今再不复于世。
场面一度极为安静。
待胡公公护皇上、皇后重新在权位上坐稳,武官席首位的神王万宗对禁军扬声高呼:
“来啊,将东厂提督拿下”
瞬间,一队禁军将冷青堂的席位团团包围。
冷青堂意识到眼前发生的一切并非是在做梦,此刻的自己正在遭人陷害
事出突然,所有刺客又于当场自裁,已是死无对证。
无论是谁策划了这出好戏,想要让他蒙冤束手,没那么容易
冷青堂双手握拳,俊脸上怒意沉沉。
“谁敢”
凤目大睁,寒厉的目光对向逼来的禁军,淬着恨意的雷霆之声满场震慑。
东厂提督位高权重,此人又是司礼监首座,身兼数职,一时半刻,他那煞气冲顶的气场愣是将甲胄加身的士兵唬住了。
神王万宗气得胡子吹得老高,走出席位几步,伸手指过去,愤然说道:
“冷青堂,你指示贡女刺杀皇上,还想抗旨拒捕不成?!”
“抗旨?”
冷青堂嘲讽笑过,浑然闷哼一声:
“莫非本督是抗了国丈您的旨意?”
“你……!”
万宗被噎得老脸通红,当即言辞一顿。
冷青堂出席,在高台下跪倒,向孝皇帝叩头:
“皇上,微臣执掌司礼监不严,使皇上龙体受惊,臣甘愿领罚。然行刺之事疑点颇多,请皇上开恩,容微臣细查!”
“哼!细查?”
神乐侯万礼在场上得意洋洋,叉腰桀然道:
“就算要细差,也再轮不到你们东厂插手!此事关系重大,交由西厂明澜查办就是!”
“放肆”
高台上,钱皇后愤然一拍桌案,挺身而起,头上华美的凤冠金翅突突乱颤不停。
钱皇后咬牙切切,怒不可遏瞪向万氏父子,语锋犀利道:
“皇上在此,启容尔等喧哗不敬,擅自僭越做主!”
万宗、万礼见状急忙拜倒,口中称:
“微臣请皇上、皇后赎罪。”
钱皇后在龙案旁跪倒,温雅的面容尽显焦灼,低头道:
“皇上,当务之急是让太医为元娇妹妹保胎啊!”
一句话提醒了还在梦中半怔的孝皇帝,他观看两旁,疾声问:
“许妃如何了?她腹中的胎儿,如何了?”
“皇上、皇上……”
一宫娥惊慌失措跑了来,跪地回道:
“启禀皇上皇后,几位太医方才会诊,为保龙胎无恙,决定即刻为娘娘行催产之术。此术因有一定风险,太医们吩咐奴婢过来问过皇上。”
台下一片慌张。
“皇上……”
钱皇后听得汗颜,急切又惶恐的望向孝皇帝。
孝皇帝眉头深皱,沉沉叹口气,狠狠对宫娥道:
“你去回了众太医,许妃与孩子全要保下。若有一失,朕摘了他们的脑袋!快去”
“是,是”
小宫娥惴惴不安跑去了。
孝皇帝歪头看皇后一眼,愤然挥动袍袖,吼道:
“你也去!代朕去看着许妃,别再生差池!”
“臣妾遵命。”
钱皇后拢手起身,娥眉紧促疾步走下高阶,身后是两名宫娥。经过跪地的冷青堂身边郁郁的目光从他阴影凝重的五官淡淡扫过。
脚步未停,钱皇后径直赶往宝和殿偏殿。
龙案一侧,皇贵妃万玉瑶着华丽的大红宫服娉婷而立,姿态端庄。默然目送钱皇后匆匆的身影转入偏殿,娇唇弯起,暗生出无比阴毒的笑靥。